她說的甚是輕鬆,像是甩了沒用的東西似的。
“我的二姐姐啊!你放著沒用可以給我啊!何必讓那王三兒討了便宜?”
度林抱怨起來。
“是你自己摔了人家珠子,砸了人家場子,又不願給他渝台,我幫你還了債,怎的還怪起我來?”
度林無話可說,隻悔不當初摔了王三兒的珠子。又跑去尋那王三兒了。
“這一遭可還順道?那長風林一般人去不得,嫦曦可知你去了?”
明賢閑閑的問。
“自是知道,每我去她都能聽的清楚。隻是路上遇見了趙奕空,哭得一番梨花帶雨,與我說得她家小娘子生他的煩悶氣,便與了他一串佛墜子哄娘子去了。”
她說話輕灑,玩笑兒戲,似是遊戲人生。
薛明賢聽這話委實坐不住了,一撐扶椅站了起來。
“岱琰啊!你成日送東送西,卻不見得送我與度林半個,再怎的我與度林也是你的胞兄胞妹,你便如此對待?”
“大哥想要何物?隻我有的一定給大哥。”
岱琰泰然自若的答道。
明賢臉色略顯沉鬱,眼色有些複雜,隻一瞬便如常了。
“當真能給我?我要你腰間那和田彎玉,你可能給?”
明賢朝岱琰腰身一指,神色爽朗,玉麵春風,軒然霞舉。
岱琰眉心微皺,不一瞬便舒展了,嘴角微彎,颯是風雅。
“我說過,隻我有的東西,我定能與大哥。大哥既瞧上了我這彎玉,我給便是了,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件兒,比那渝台也差了。”
說著順衣解下了彎玉繩子。
那玉市集貨色,連渝台也不如,隻一般稀鬆平常。上有疵紋,玉色混雜不純,鑲係的絲繩甚是糙細,很是不起眼。想是佩戴多年,磨礪粗糙。
她左手遞過來,手蒼勁有力,上覆層薄繭,有道微現的劃痕,不易察覺。薛明賢亦是習武之人,如何不知,還是笑著接過了。彎玉是薛岱琰的貼身物件兒,待薛明賢接過卻是一陣冰冷,溫熱不存。
“多謝!”
“自家兄妹,不理這些俗套子。”
她玩笑。
“聽聞大哥與慕容家的女兒有鴛水之意,我看那慕容婧也是賢良淑德、姿態翩美、岸柳瑤紅,納采定是過了,納吉了不曾?”
“岱琰言重了,慕容家的姻親豈是我能高攀的,憑慕容老爺子抬愛罷了。慕容姑娘雖映月之容,然我卻無福消受。”
他眼神離散,望著遠處思慮著什麼,不作聲了。
岱琰看他無聲,亦回身走了。
“出來!”
岱琰剛進屋就覺不對勁,梳妝台上的小木匣子已然被人翻過,地板上的鞋印映入眉眼。
“哎喲我的二公子,你怎的今日回來了,真是巧的很,我閑來無事來你家找找寶貝玩兒,你莫要見怪。”
一破衫襤褸的人從房梁上跳下至岱琰麵前。灰頭土臉、發亂冠歪、一雙草莖鞋子並腳盡是泥土,臉上嬉皮不改。
“成決!你又作什麼糊塗?”
岱琰疑聲問。
“我近日聽得一個得女子芳心的法子,成初教我的。他說要我扮作一個乞丐花子,看見我不嫌我髒亂的女子便是真心屬意我的。繞了這五日有餘,也沒見得一個女子肯為我傾心,唉!我心悲涼啊!”
說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聞了聞袖子,自己一臉都嫌棄的模樣。
“你遠去看嫦曦,不在臨安城中,你這稱號倒是盛名遠揚,今日一婦人與一夫子論談你的風流韻事為你的名號還吵鬧起來,真是世風日下啊!他(她)們一個個盼著你花落何處,可惜,可惜!我們的二公子紅鸞仍未星動,夫婿不知路上何處。”
他緩了緩,隻望著岱琰,看她作何反應。
“成初在外浪蕩慣了,他說的話你也信?我的姻婚與他人何幹?蕭浥已失跡數年,是生或死亦未可知,那腹婚自是不作數的。我現無心這些瑣事,他在又能如何?”
岱琰了當回答,緩緩坐了磨起劍來,那劍鋒刃淩厲,銀白無痕,照人雙眼。
“我再不提了!你莫要氣!”他一手伸出擋了擋。
“我浪了五日也沒結果,隻你不嫌我的,不如你作了我的娘子罷!我倆也算是知交至深了,再沒人比我更明了你了!”
成決滿心歡喜,笑容更勝了。
岱琰站起身,把劍提至胸前擦拭,比先前更用力了,那劍直晃成決雙眼。成決忙擋眼睛。
“唉,別!我再不玩笑了,你別氣,別氣!”
成決轉了口氣,萬般討好,隻用手輕按住岱琰手中長劍。
“去換一身兒來,我屋梁上的土給我擦幹淨了!這地上的土一並。”
岱琰用衣袖擋了擋鼻子,剛才沒發覺,跟他說了這許久倒出味兒了。甚是難聞。
成決隻得訕訕地走了。
“越中,越中”岱琰朝外叫喊。
忽地跑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麵容清秀,眉間少許英氣。裙擺沾了些泥土,雙手背在後麵,隻望著岱琰,眼睛錚然有神。
“姑娘,何事喚我?”她發問。
“又去竹清園了?剛回來你就耐不住性子,那花兒有那麼好看?”她一副我早已明了的模樣。
越中剛要回話,忽聽見有腳步聲,偏過頭一看,竟是成決拿著掃帚,直晃晃的進了岱琰的屋子。不作他解,複又回話。
“我這出去了幾月有餘,對這花兒想念的緊,去看看又有啥?”
“莫不是想杭川了?”杭川去卞梁也許久了,幾月未見他,難怪你如此了!”岱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