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狂誰似我?看歲月空過。
若浪花逐燕,如雲影渡河。
紛紜天下事,熙攘火中蛾。
且種門前柳,日斜影蔽樓。
我傻傻地坐著,像落入陷阱的麋鹿一樣,不管心裏怎麼掙紮,都逃不出那個設想的可怕深坑,如果蔣言兮和聶靖塵真是一夥的話,就算我再有九條命也是死定了,而我唯一的過錯隻是第一次沒有乖乖去死而已。
“喂,你沒事吧,可別嚇我啊。”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江定善,已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顯然我的異常表現有點超出他平時對我的了解了。
說起江定善,我和他從幼兒園就認識,幾乎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為我們都善於傾聽而不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每次都很有默契地尊重彼此的敏感話題而不會苦苦逼問,所以幾乎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快。
江定善長得人高馬大,才高一就有195cm的身高和300斤的體重,是班上除了聶靖塵外最有威懾力的人,但他一向平易近人,就算別人諷刺他體型最大,卻是班上成績最差的,這要是拖起後腿來,得拉下多少人啊,他也隻是笑一笑就過去了,除非別人觸犯的是他最大的禁忌:他的父親。
江定善是個被擯棄的早產兒兼孤兒,據說6個月大就在娘胎裏大肆鬧騰,把親娘折磨得痛不欲生,憔悴不堪,最後終於忍痛決定用打胎藥打掉,卻沒想到胎兒沒被打掉,反而提前生了出來,就像知道要被害死,所以自己決定提早爬出來似的,結果毫無準備的親娘因為失血過多,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生到一半就沒了呼吸,而小定善竟然自己掙紮著從漸漸冷卻的娘胎爬了出來。
親爸悲痛欲絕,認為娃兒一定是被妖怪吃掉後代替了,正打算把剛出生的孩子按進被血染紅的熱水盆浸死,據說小定善隻是看了他一眼,嘻嘻地怪笑起來,就把自己的親爸活活嚇破了膽,衝開房門,一路逃出了村子,撞倒無數的雞籠和鴨架,撞開無數的木門和桃窗,甚至撞破了一麵泥坯的老牆,簡直難以相信一個人能造成這麼大的破壞,接著跳進了綿清江,打漁的人看見他在水裏手舞足蹈,抓耳撓腮,好像在和自己打架,嘴裏模糊不清地喊著:“別來找我了……嘻嘻……到頭了……都死了,哈哈,都死了……”接著便突然沉入了江底,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直到兩天後,他的屍體才浮出水麵,皮膚表麵布滿了針孔般的圓點,蒼白得發青,沒有一點血色,堅硬得像被他撞破的那麵老牆,沒人敢碰他的屍體。過了兩天屍體又沉了下去,從此再沒有浮上來過。
村裏上了年紀的人都說那是被水猴子吸幹了血,最後他也變成了水猴子的一員,藏在江底看不見的地方,等待下一個有罪過的人跳下來想洗幹淨自己,就撲上去再吸別人的血,等到自己身上吸滿了血才可以徹底解脫。
至於江定善這個剛出生的小孩,大家趕到現場後發現他已經掐斷了自己的臍帶,正惡狠狠地盯著所有人看,讓人毛骨悚然,於是一致決定一人一塊石頭,一起把他砸死,畢竟法不責眾,這樣上天也不會怪罪了。
但就在他們準備一起扔石頭的時候,江半仙,這個四處遊蕩的老算命先生突然闖了進來,一下子撲到小孩的身上,死死地護住,口裏不停地喊:“不行啊,孩兒無辜啊,你們要是傷了他,一人一份,老天都記著呢,全都逃不了的,收手啊,收手啊……”
一屋子的人哪肯聽他一個人的話,不停罵著“老瘋子……小妖怪……”,不僅丟了石頭,更是拳打腳踢,幾十個人的拳頭和腳尖像暴風驟雨一樣落在一個枯瘦的老頭子身上,但江半仙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巍然不動,嘴裏一直在勸大家住手,不然遭天譴,直到話也說不出來。
而在這時,被江半仙護在身下的小孩卻第一次哭了出來,“嗚啊……嗚啊……”純真的聲音響得震動房梁上的灰塵,引來了全村的烏鴉蝙蝠,在屋子裏盤旋怪叫,拍打驚怒交加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