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和野再此爆發,朝清水和澤一陣厲吼:“我讓你親自護送父親回國,你倒好,讓別人給送了回去!”
清水和澤聽罷,假裝撫了撫額頭,道:“兄長莫急,天宥會的事著實費了點神力,兄長給我布置的任務,我本該好好完成,但不料近來意誌薄弱,還望兄長見諒才是。”
清水和野渾厚的胸膛起伏不斷,滾白的肉在胸脯前的領口處時隱時現。清水和澤平日與父親走得近,他本想利用這點逼迫清水和澤回日本,他再借勢掌控天宥會,趁機扭轉局勢,如若清水和澤拒絕,他便可煽風點火指控他不念舊情,讓所有人都看清他的真實麵目,然而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用意誌薄弱這樣毫無說服力的借口來推辭。
“天無二日,你就不怕人心不向著你?”清水和野已經氣得麵色通紅,油光的腦門上冒出了涔涔的汗,他一向直言直語,不會擺中國式的那套門路。
“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親力親為。”清水和澤說至最後四個字時特地放緩了速度,擲地有聲,說完起身欲走。
隔扇門再次被拉了開來,不遠處的家丁瞅見了,驚得連忙上前引路,誰又能想到一次會麵能結束得如此火急火燎?
清水和澤向居室裏的人行了一禮,讓家丁止步,隨即順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家丁看了看居室裏憤怒異常的人,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
清水和野氣得心緒紊亂,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清水和澤不會無緣無故來的來!他很想像市井的庸民一樣胡亂啐一口,然而他不能學,在上海,他要活得更像一個日本人,於是隻得胡謅罵了一通。
雨停了,天邊烏黑的雲團散了開來,就像居室裏散開的煙雲。清水和野獨自走在和室外花園裏的石青小路上,腳上的黑漆皮鞋是來時伶美惠子給他換上的,這棟煙黃色住房的女主人正拿著傘跟在他的身後,怕雨勢重來。他不欠她什麼,從來都沒有,他知道她的心思,以前無法給她的,現在更是不會給她。
“烏雲散了,你也回去吧。”清水的言語間有了一絲溫度,但並未回頭。
“上海的雨反複無常,我怕一會又……”伶美欲言又止,溫柔的話語裏存著擔憂。
“無妨。我開了車,下雨也不是什麼大事。”清水回絕道,說完便向前走去。
伶美隻好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清水聽罷,似是想起了什麼,停駐片刻,對伶美道:“現在最好不要去居室。”隨即離開了。伶美自是明白,點頭示意。
夜晚的天空清澈無雲,月華如水,伶美獨自走進臥室,拉上門,轉身隻見床上有一個黑黝黝、肥碩碩的身影,月光透過紙窗照射在黑色的身影上泛起了一層黝亮的金邊。
“下雨天,他進來的時候腳邊沒有濕……”黑色的身影在床上動了動,單手肘在枕巾上,另一隻手緩緩伸出,張開了掌心。
伶美吸了口涼氣,不急不慢地走到床邊,單手附了上去,清水和野的臉孔從黑暗中露了出來,她被一把拉上了床……
現在最好不要去居室,現在最好不要去居室……他的囑咐,縱使無力她也心存溫暖,該來的終究會來,床上一陣翻雲覆雨,她緊握殘存的意識和破碎的回憶,靜候慘淡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