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特去茶房取了紅底黃紋的喜盞來,倒也沒多的禮節,平陽霍氏居上首,二人雙雙跪拜、叩首、敬茶,因沒有準備回禮,平陽霍氏隻褪了腕上的羊脂玉鐲,用錦帛封上交給安陽秉珩,道:“無甚可以相贈,隻這枚鐲子跟了臣婦幾十年,如今連同小女,一道交給殿下了。”
安陽秉珩雙手接過,亦褪下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遞過去,回道:“丈母之訓,小婿必永記在心,以這扳指起誓。”
贈玉之舉,以玉相誓,便是生生世世。
蘇平陽氏、平陽越、平陽翡三人在後頭坐著,自是各有表情,霜降留了心眼一一記下,隻等抽時告訴伶嫣。
午時幾人同桌吃了飯,平陽悲跟著安陽秉珩走了,平陽霍氏這才厲聲道:“平陽翡,跪下。”
平陽翡竟是一點情緒掩蓋都不曾有,死死瞪著那人,陰陽怪氣道:“夫人,不知翡兒做錯了什麼,惹得夫人,大怒。”
平陽越莫名地看了一眼蘇平陽氏,後者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與他無關,讓他先退下,平陽越照做了。
“你不知?昨深夜裏你跑去東宮做什麼,今清早不趕緊回來又去書房做什麼,這處院子落在東北宮,南書房處正南,你黑燈瞎火的倒獨自一人摸的到東宮你妹妹的寢殿,白日裏竟找不回來了?”平陽霍氏自是不會被這丫頭片子唬著,隻更凶厲了些:“平陽翡,我勸你省點力氣罷。殿下待卻非如何,你我都看在眼裏,輪不到你插手。明日下午就回坪嵐,別再惹出什麼亂子!”說罷拂袖走了,蘇平陽氏淡淡看了她一眼,也道:“那日皇後娘娘一番話,我相信你聽明白了。你若不喜歡這次定下的楊家公子,回坪嵐後再選一處就是了,那是你妹妹的夫婿,你不該有旁的想法。”
平陽翡抿著唇立在那兒,茜茜縮著身子湊過來,問道:“小姐,別站著了,回屋歇會兒罷。”不料卻被平陽翡反手一揮,道:“滾開!”遂又跑了出去,茜茜思量再三,到底不敢不追。
安陽秉珩帶平陽悲一道去了書房,如茶也在,正商議何夫人一事。那何夫人拒不認罪,如今雖已軟禁在北四宮二殿裏,竟有部分朝臣上奏直言判決有疑,如茶猜到何夫人定有外援,卻沒想到她的手已經伸到了朝堂,數量雖小,但不可不防。
安陽玦看了一眼平陽悲,終究沉聲道:“北四宮現在裏外都是我們的人,何夫人到底如何傳遞的消息我們都還不曉得,但隻有一點,兩個月後生產,如若生子,必不能活。否則以今日的局麵來看,日後珩兒會很危險。”
“如果何夫人已經做到如此地步,這個孩子隻能是兒子。這一個月內我再徹查一遍內宮可有待產的宮娥宮婢,如玦,這兩個月進出宮門之人必須全麵盤查,以防偷渡。”如茶補充道。
平陽悲自是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枉論,隻眼觀鼻垂首站在那兒。突然如茶道:“卻非,平陽夫人方才遞了帖子過來,說是明日午後就走,附問一句可需將陸窈留下給你,你什麼想法?”
平陽悲看了看安陽秉珩,搖了搖頭:“謝母後關心。就讓陸窈隨母親回坪嵐罷,鄉野丫頭不適合留在宮裏。”
安陽秉珩道:“不必顧慮我,她既自幼跟著你,想來比霜降要跟貼心一些,留下也好。”平陽悲仍是搖頭:“霜降待我很好,陸窈……就讓她回去罷。”
如茶了然點頭,又對他二人道:“何夫人之時事有父皇母後。隻一點,你和卻非無論聽到任何相關言論,無論好壞,都不要信,更不能說。”
安陽秉珩同平陽悲自是應下,如茶又叮囑了些冬至祭祀典禮上的事宜,便拉著平陽悲走了,安陽玦同安陽秉珩皆沒攔著。
出了南宮,如茶才道:“卻非,嫁進驪宮,你後悔嗎?”
平陽悲有些遲疑:“母後為何這樣問?”
“你不願陸窈留下,不就是因為不想她在宮中受委屈嗎?”
平陽悲答道:“兒臣嫁進驪宮,得殿下全心寵愛,自是不悔。陸窈卻不同,她不比霜降由母後親自調教,進了宮難免看人臉色,何況……那丫頭有自己喜歡的人,如今雖不知對方心意,留在坪嵐總比跟著兒臣有希望。她既自幼跟著兒臣,兒臣也想她有個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