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他的幾個弟妹,方家大郎算是個有主意的。雖然那些主意通常也不怎麼靠譜,但總好過沒有。
而且就像陶盈所熟悉的天朝足球一樣,哪怕技術再糟爛,偶爾也是能踢出一兩個好球的。
例如在對羅家老大的分析認知上,方家大郎就一直認定,他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木訥老實。
但是,就像是剝洋蔥一樣,越是藏的深,就越是想剝開來看看裏麵有著些什麼。方家大郎也一直想知道,羅家老大到底能忍到什麼時候。
舅母的耳提麵命是一方麵,母親的貪婪愛占便宜也是一方麵,但是更多的,還是源自於方家大郎自己的好奇。
所以打小起,方家大郎對羅家兄弟,特別是羅家老大的挑釁,就沒有停歇過。
這次方家對羅家的作為,讓方家大郎敏銳的感覺到,這羅家老大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
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他又有些不確定。
當然更多的,還是來自於大伯母上門來的那一場鬧。按說他娘已經很彪悍了,可是在大伯母麵前,卻隻能溫順得像隻貓。
這次他們借了大伯家五袋穀子,結果卻換了個血本無歸。
他們家的情況,大伯母自然是清楚的,所以還沒等他從路上遇襲的驚魂未定中回神,她便上門來討要那出借的債務了。
一向隻知道問人要東西的方氏,總算也嚐到了自個兒被人逼債的滋味兒。加上之前和羅家老大交鋒受挫的打擊,一向跋扈要強的方氏差點沒就此氣背過去。
可是氣歸氣,眼前的麻煩卻還是要解決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何況在如同母獅一般強悍的大伯母麵前,一切推脫賴賬都是行不通的。
方家大郎毫不懷疑,隻要他們家在大伯母麵前露出一絲想賴賬,哪怕隻是想拖延一下還債日期的想法,大伯母定然會馬上鬧去族裏,憑借大伯一家在族裏的威望,他們家別的不說,就大妹芳兒的那些作為,沉十次八次塘絕對是足夠了。
但是要還債,這一時半會兒,去哪裏弄那麼多銀子米糧?
就在方家被還債的事情折騰的焦頭爛額之際,外出回來的二郎帶回來了一個讓全家都興奮莫名的信息——羅家老三今天居然買了兩隻活生生的老母雞給他們家那個小媳婦兒補身子,用的居然還是現錢。
於是方家激動了。
他羅家兄弟竟然有銀子買雞給那個買來的小丫頭補身子,那麼一定也能拿出銀子來讓他們擺脫眼前的困境。
更重要的是,羅家的銀子哪怕是借了,也是可以不用還的。
這是慣例。
隻是算計得好好的一家人,這次集體出馬,連威逼帶利誘,卻連羅家的大門,也差點沒能敲開。
看著眼前這態度全然陌生的羅家老大,方家大郎的心裏也不禁敲起了小鼓,今兒這事,真的能成麼?
“你也知道我們大郎這次做生意遭了劫,虧了不少銀子。”方家嬸子可沒方大郎那樣去費神分析,見到羅家老大出來,她也沒客氣,大咧咧的說道:“我們自個兒家的,虧了也就虧了,可是他這次也借了他大伯家五兩多銀子的米糧,他大伯家催的也緊,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所以便來尋你想想辦法。”
“既然是欠了錢,把債務還上不就了了?這還需要什麼辦法可想?”羅家老大冷冷的看著方家嬸子:“莫非,嬸子是想賴賬?”
“怎麼可能,我們方家什麼時候做過借錢不還的混賬事兒?”方家嬸子一聽急忙嚷嚷著否認,這要是傳到她那位妯娌的耳朵裏,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嗎?那嬸子從第一次開口到現在,一起欠下我們家的六十多兩銀子,打算什麼時候還?”老大不慌不忙,慢慢的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屋簷下的台階前,看著眼前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的一家人似笑非笑。
“我,我們什麼時候欠下過你們家銀子?”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方家大郎,他離老大最近,但是此時老大的態度,卻讓他有一種遠隔千萬裏之外初次相逢的陌生,他承認這些年來,零零散散的是來羅家占過不少便宜,但是,他羅老大不會真的每一次每一筆都算得那麼清楚吧。
“要看看你娘,還有你親手打下的欠條嗎?”老大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我算的,隻是有條子的債務,一起是六十四兩三錢,看著親戚的份兒上,零頭利息銀子就算了,隻是那六十兩的本金,大郎你打算何時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