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方家大郎是真的懵了。
欠條,他怎麼就忘記了,還有欠條這一回事兒呢!
之前他們每次打著借銀子周轉的旗號過來找羅家老大要錢,羅家老大從沒有拒絕過,隻是要求他們真的按照借錢慣例,打一張欠條。
那時候隻想著羅家老大唯唯諾諾,即使是寫了欠條又如何?難不成還真有本事上門來要賬不成?
所以那時候一來是覺得無所謂,二來更是覺得寫欠條了反而更好看羅家老大的笑話——因為他們不止一次,在酒桌外人麵前笑著問羅家老大那些欠條是否還收著的問題,隻是沒有一次,羅家老大真的開口回答過。
那時候家人隻說是羅家老大膽小迂腐,但是現在回頭看來,他們隻怕從第一次張口開始,就已經落入羅家老大的算計之中了。
從來他們都笑話羅家老大膽小迂腐呆板笨拙,卻不想一直以來如小醜一般的,從來就隻有他們一家人而已。
“為什麼?”方家大郎隻覺得口裏發苦,但是他還是不甘心,至少在死之前,總該告訴他自己是怎麼死的吧!
“因為我想攢銀子。”羅老大一挑眉,回答的倒是相當幹脆:“而且就那時候我們家的情況來看,銀子留在家裏,哪裏有放到你們身上安全妥當呢?”
“羅老大,你竟然耍陰的!”方家大郎一陣氣血上湧,逼近一步衝著老大怒吼:“你可一直以來都沒有對我們說過這筆錢的事情!”
哪怕隻是提一句,也不會讓他們家陷入眼前這樣的境地呀!
“那又如何?”老大反問:“是你們自己來借錢打欠條的,我是一直沒有讓你們還錢,但是那不表示,我就真的不要你們借走的那筆錢了啊!何況,如果我提一次要你們還錢,那麼以後你們再借錢,還會那麼幹脆的給我打欠條嗎?”
“你就不怕我娘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的姑母?”方家大郎怒急反笑:“那時候,你們這筆銀子隻怕一樣是保不住。”
“放心吧,我姑母打下的欠條,遠遠不止六十兩這個數。”老大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如今世道不穩當,我們家如今也不寬裕,所以還請你們想想辦法,就近將這筆銀子還了吧。”
“你休想,你做夢!老娘就是不認,你能如何?老娘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拿這點小把戲出來就像嚇唬住我?放P!今兒這銀子,你們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方家嬸子向來在羅家兄弟麵前是橫慣了的,如今哪怕是被羅家老大的態度轉變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戰鬥力還是存在的。
雖然心裏也有些發虛,但是想著不行回去還能找嫂子,這又給她壯了幾分膽,羅家兄弟幾個再橫,難道還能橫過他們的姑母去?
不過就是眼前看著她們家遭了難,故而想能落井下石罷了!
“我知道,我說的話,在嬸子這裏都做不了數。”麵對方家嬸子的撒潑,老大卻還能保持平靜如常:“這樣吧,六十兩銀子在咱們這樣的家裏,確實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十天,若是嬸子十天之內湊不齊這筆銀子送過來銷賬的話,那麼是方家祠堂還是城裏的公堂,嬸子自己選一個吧。”
“你敢!”方家嬸子慌了,尖叫著要往老大的身上招呼,倒是一旁的方寧兒和前麵的方家大郎攔得快,但卻還是沒有攔住她此時熊熊燃燒的怒火,她一邊掙紮一邊罵,最後見實在是掙紮不脫了,便隻好將一腔怒火發泄到自己兒女的身上,一通咒罵下來,連在一旁扶著她的方寧兒臉色都變了。
“我當然敢。”老大卻是連看都沒有看方家嬸子一眼:“嬸子若是還有疑惑,大可以試試到了那天不給。隻是嬸子到時候被傳上族堂,可別怪我這個做晚輩的沒有提醒你。”
“我們家現在哪裏拿的出那麼多銀子?”方寧兒扶著方家嬸子,在一旁低聲求道:“別說是六十兩,就連六兩都沒有啊!哥哥寬宏大量,咱們也不是不還這筆銀子,隻是眼前手家裏確實沒有銀子,還請……”
“不成,十天便是十天。”老大搖頭,很幹脆的打斷了方寧兒的哀求:“當時你們來找我們家借那一筆一筆銀子的時候,我們家,也沒有銀子。所以既然那時候我們能在那樣艱難的條件下攢夠銀子借給你們,那麼現在,你們應該也能如期還上銀子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