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拐子見許大並不追究自己,自然欣喜萬分。他一把將那婦人抱起,口中道:“寶貝,想死我也。”與陳三妹入裏間上床,再溫舊夢,一日淫亂,不在話下。自此,二人形影不離如夫妻,大有同生共死,白頭偕老之意。
一日,何拐子在陳三妹家與那婦人一番纏綿之後歎道:“三妹,我們如此下去,終非長久之計。”陳三妹思忖片刻後道:“公子既是有意於我,何不與我私奔他鄉?”何拐子道:“在下何嚐不想?隻是出門方知人生苦,四處漂泊的日子如何過得下去?”陳三妹愁不展道:“難道我們就這樣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何拐子一狠心道:“我們若想做長久夫妻,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那許大弄死。”陳三妹終究有些害怕,她忙道:“這個如何使得,這樣做若是官府查到,豈不是自尋死路?”何拐子道:“此事不難,我們暗中下手就是。那樣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別人生疑也無用。”當下在陳三妹耳旁說出了一條毒計。陳三妹聽了,猶豫了一會,終還是點頭應允,並依計而行,不在話下。
且說那許大自何拐子跑後,便放放心心地回東家幹活。他一心隻想掙些錢回家過年。這日,他正在挑水,忽見一名夥計急衝衝地跑過來,告訴他:“你家裏搭了口信過來,說你家小孩病了,快些回去看看。”那許大一聽,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向東家告了假,收起包袱,匆匆往回走。許大回家所經之處,有一座天然石橋,名叫“仙人橋”。此處乃他回家時必經之地。那石橋下是百丈深澗,橋周行人罕見,四野樹深林密,荒無人煙。許大心中惦記著家中的妻兒,隻顧趕路,哪曾知道,在他登上“仙人橋”之時,一條黑影竄了上來,趁其不備,一手將他推下石橋。許大一聲驚號,跌下山崖。可憐一個憨厚之人,為貪便宜美色,不顧其良莠,最後中了淫妻奸夫的毒計,最後落得個客死他鄉,慘死澗中的下場,也不知他前世造了什麼孽。那推他下澗之人正是那一直跟隨在身後的光棍何拐子。
何拐子害死了許大,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人不知鬼不覺。殊不知他的舉止被那日替陳三妹托信前去的鄰居王小三看個正著。那王小三年約二十出頭,亦是一個浪蕩公子,采花太歲。他對陳三妹早已垂涎三尺,乘何拐子外出之機,好不容易勾搭上陳三妹。不料,這王小三是“三寸釘”,房事功夫平常,雖青春年少,卻難滿足那女人的欲望。一來二往之後,則被那陳三妹拒之門外,加上何拐子回來後,便斷了那王小三的路。王小山自然心有不甘。
今日陳三妹為騙許大回家,便托王小三去送信。王小三豈不效命之理?不過,他依從而去後,心中隻覺其事蹊蹺,便暗中跟蹤那許大一路回來。故對何拐子暗害許大的經過看得一清二楚。何拐子害死許大後,何拐子終究心虛。他將消息告訴陳三妹後,便大門不出,每日閉門在家,並不與陳三妹往來,以掩人耳目。
東家見許大回家之後,數日未曾回家,便叫人來催。陳三妹早知許大被害,卻故作焦急。著人四下尋找,終將許大屍骨尋回。對外稱是許大回家時失足跌下深澗,又買了好棺木,假意哭哭啼啼一番。按當地習俗,披麻戴孝,吹吹打打,將許大葬了。族人與親友對許大之死雖有疑問,卻因無憑無據,自然不敢亂說。
陳三妹每日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捱過“七七”之期。她見族人與親友並不議論,一切似風平浪靜,便複與何拐子往來了起來。因少了許大這個障眼的,二人更加肆無忌憚。陳三妹嫌二人各住一處不方便,幹脆帶著小孩住進了何拐子家中。何拐子每日隻顧與陳三妹淫樂揮霍,不久,囊中便開始空了。他隻得又下山去拐賣人口,謀其生計。
那王小三見何拐子不在家中,趁機又來與陳三妹廝混。不料,陳三妹對何拐子死心踏地,已有了做長久夫妻之心,且對那三小三有些厭倦,竟不肯依王小三。王小三無奈,隻得將那日所見之事托出,來恐嚇陳三妹。陳三妹沒想到百密一疏,那事還是被人發覺,當下隻得順了王小三,與他苟合了幾次。不想此事被何拐子察覺,得知此事之後,他暴跳如雷,欲與那王小三拚個你死我活。陳三妹隻得勸阻,將王小三看到何拐子害許大之事道來。
何拐子驚出了一身冷汗,隻得將這事忍了。他睜隻眼,閉隻眼,任陳三妹與王小三應酬。
言歸正傳,且說段牧之來至何拐子家中,藏在床下。段牧之雖不過十五歲,可他在天上卻是有千萬歲之年,何等事未見過?見那陳三妹與何拐子在床上鬼混,慧眼一展,知其底細。不由怒火中燒,口中暗罵道:“這對狗男女,實是可惡!如此奸淫無道,還拐賣人口,謀人性命,真是罪大惡極!待我擒了此等奸夫淫婦送官,替民除害。”
正此際,隻聽那何拐子道:“我們本該快快樂樂在一起,不想那王小三從中作梗,弄得我們不痛快。”陳三妹依偎著何拐子,撫弄著何拐子的裸胸道:“這王小三雖是可惡,可我們又奈何不了他,料不成再弄出條人命來?那死鬼走後,我至今仍在做惡夢。若再弄人命來,我們怕不得安生。”何拐子道:“你真是婦人之仁。若不把那禍根除了,我們更難安生。此事不需你管,一有機會,我便去結束了他。日後,我們便長相廝守,永不分離了。”陳三妹聽罷,也不加阻擋。她見何拐子為她不懼生死,不由動情地道:“你對我太好了。不過此事得千萬小心些!”何拐子道:“寶貝兒,你且放心。一個是殺,二個也是死。我會小心行事的。”二人又摟成一團,纏在一起。段牧之聽後,暗忖:“若捉這兩個去見官,他們死活不認,如何奈何得了他們?不如去找來許大的族人將其捉奸在床,再勸那王小三作證,不信我就治不了這二人。”主意已定,段牧之身影一閃,複遁入地下,沿原道返回,見巧姑與狗兒在樹旁等得正急,便祭起趁腳風,攜二人如風般來到山下,朝二人道:“你們且在此處等我,我過會便來。”巧姑與狗兒隻覺剛才耳畔生風,轉瞬便來到山下。二人恍如在夢幻之中,當下驚疑萬分,卻不敢多問,二人隻是點頭依允。
段牧之救出二人後,又如風般複回騾子坳。他口中念念有詞,拘來了當地土地。土地見十三太子下凡,慌忙施禮不迭。段牧之道:“不需多禮。你且去喚來許大家的族人,將那對禽獸捉送入官。”土地哪敢不從,搖身一變,變成一名白發老者,遵命而去。而段牧之“趁腳風”一祭,眨眼便來到王小三家。那王小三正在家中酣睡。段牧之遁地而入,扯起王小三道:“王小三,你還在蒙頭大睡?還不快些起來?”王小三倏地被驚醒,見段牧之站在床前,又不知此人從何而來,不由驚問道:“你這小子,從何而來?為何攪我清夢?”段牧之道:“你且不需問我從何而來,我且問你,你看到許大被何拐子害死,為何知情不報?”王小三驚問道:“你如何知道?這又幹你甚事?”段牧之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是渾昏!如今你死到臨頭,尚且不知死活!”王小三道:“此話怎講?”段牧之道:“那何拐子是何等人?如今他正想殺人滅口,暗害你呢。”王小三知何拐子心狠手辣,看來眼前之少年所言非假,當下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此事如何是好?”段牧之道:“我乃親耳所聞,親眼所睹,哪有不知之理?此事不難,待許大族人來此,將他們捉奸在床,送入官府。你從中作證,關押了這對敗類,方可免你之禍。”王小三方知眼前之人,非尋常之人,自然連連應諾。
再說何拐子與那婦人正在戀床,卻聽門外一聲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二人心中有鬼,慌忙披衣而起,可不待他們起床,即被衝入的眾人按倒在地,用繩索捆成了個粽子般。原來來的正是許大家的族人。許大家的族人多在十裏之外,與許大不常來往。對陳三妹與人鬼混之事早有所聞,且對許大之事亦心生疑竇,隻是苦於找不到憑據。今日土地前去一說,眾人自然義憤填膺,相約了四、五個壯漢前來捉奸問罪。土地一聲咒語,片刻之間,便將眾人領至此處,將那何拐子與陳三妹捉奸在床。
那為首的許姓族人年過半百,名喚許山。隻聽許山朝何拐子與陳三妹怒喝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敗壞民風,害人性命。今日捉奸在床,你們有何話可說?”何拐子是見過風浪之人,他驚恐未了便爭辯道:“在下與陳三妹一個是寡婦,一個是單身。兩個男情女願,乃天經地義之事,何謂奸情?又犯了哪條律法?倒是你們擅闖民宅,濫禁人身,有違明律,還不放了我們?”那些許家族人一聽,頃刻沒了主張,因他們知道,這何拐子朝中有人,不是個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