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二)(3 / 3)

正當二人傷心絕望之時,忽聽地下一聲響,一條黑影從地下鑽了出來。巧姑見了,慌忙問道:“你是何人?”段牧之抖去身上的泥土,複用手在臉上一抹,露出真容朝巧姑道:“休得高聲,你且看看我是何人?”巧姑聽到段牧之的聲音好生熟悉,忙側身借窗外射入的一絲晨曦朝段牧之一看,不由驚呼道:“是你?你如何會從地下鑽入此處,我不會是在夢中吧?”段物之忙上前解開捆在巧姑與狗兒的繩索道:“巧姑,這不是在夢中,真個是我。我得異士傳授入地術,方從外鑽入其中,前來救你們的。”巧姑被段牧之解開手腳上的繩索後,又將狗兒身上的繩索解開,朝房中的地洞一看,方知段牧之所言不假。巧姑急道:“段哥哥,你快些走吧,呆會那何拐子來了,恐怕你也會被他一同賣了。”段牧之笑道:“那拐子奈何不了我。我正想找他們算帳呢。你們且隨我出去。”

言畢,攙扶著巧姑與狗兒,來至方才那鑽出之地道口。段牧之朝二人道:“閉上眼睛。”巧姑與狗兒聽了,慌忙閉上眼睛。段牧之口念入地訣,巧姑與狗兒隻覺眼前黑暗,足下生風,瞬間便來到何拐子家之外。

三人從地道口鑽出,藏身一棵千年古樹之後。巧姑不相信自己能輕易地逃離魔掌,而救她之人正是那一夜同她們同宿過一條破船的段牧之。她沒想到這位看似平常的少年會有如此神通本事,感激與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那日被他們欺負的流浪少年,轉瞬已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這一切恍如在夢中,巧姑與狗兒慌忙道謝不迭。段牧之朝二人道:“別說了,你們先藏好,千萬別吱聲。”複念入地訣,身子如錐鑽入地中,又眨眼間鑽入了何拐子家所居的房中。

他正從何拐子的床下鑽出,卻聽床上吱呀作響。原來何拐子正與一婦人在床上鬼混。床板鬼混壓得吱吱作響。床上不時傳來那婦人的浪笑聲與申請之聲。段牧之入得凡塵,已初諳人事。聞其聲,不由麵紅臉臊。當下趴在床下,不敢輕舉妄動。

你道與何拐子私混之人到底是何人?原來這婦人姓陳,因排行第三,人稱陳三妹。陳三妹原本是一大戶人家小姐,本應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不料,那陳三妹不守閨房之道,被街上一些富家公子勾上,終日與那浪蕩公子、絝紈子弟鬼混亂性。且毫無顧忌,弄得方圓十裏,人盡皆知。陳家雖給她定了幾門親事,但人家得知其實情後,皆退避三舍。漸漸自然那婚事皆無疾而終。陳三妹毫不在意,反倒落得自在,更肆無忌憚地與那些公子哥鬼混,日夜不歸。其父母見她如此,也無可奈何,那些風流公子與她廝混得厭了,也不常理她。更讓她難受的是:她不知與何人鬼混之時,竟懷上了胎。她連自己也弄不明白,那些公子哥自然避之不及,哪個還敢認賬?故一個個遠離她而去。眼見得陳三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家中父母見了,也止不住操起心來。他們替她請醫求藥,又幫陳三妹打胎。可老天似乎與陳三妹作對,雖吃打胎藥無數,想盡千方百計卻未能將胎打下來。

依族裏習俗,未婚生子屬大逆不道之列,將用竹簍子將犯者裝入簍中淹死。陳三妹的父母自然疼愛女兒,雖她如此不肖,卻也不忍心讓她死於非命。陳三妹之父百般無奈之中,想到自家一名家丁。那家丁姓許,人稱許大。原是一名老實的莊稼漢,後至陳家當家丁。許大已年近中年而無妻。不過其人憨厚老實,家中亦有幾畝薄田,幾間祖屋,且身強力健。當下,陳三妹之父與其母商議道:“與其讓三妹辱沒陳家,落人笑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淹死。不如讓她找戶老實人家嫁了過去。”其母道:“唉,好倒是好,不過到哪裏去找這等老實人?若是嫁給人家作妾,恐怕也遭人笑話,若是找個挑剔的人家,又恐人家嫌她。唉……”其父道:“我看那許大憨厚老實,平常好象十分喜歡三妹,不如就成全了他。”其母聽了,雖覺許大與自家門不當,戶不對,可自家女兒到了這份上,哪裏還能再去找這種老實人?其母道:“一切但憑老爺做主就是。”其父見妻子讚同,便借機找許大說了,那許大早已對陳三妹的美色傾慕已久,見有這等喜事,自然是喜從天降。當下連連稱謝。至於那陳小姐懷孕與否,他哪裏還放在心上?真是“憨人自有憨人之福”。

陳老爺見許大答應,便備了一份嫁妝,將陳三妹悄悄嫁了過去,並不聲張。族人雖聞知其中緣由,卻因陳老爺在當地勢大財粗,沒人敢與之作對。故眾人雖心知肚明,卻隻是暗地裏笑話。而那些浪蕩公子,見此禍已息,皆暗叫僥幸,哪裏還敢再去糾纏?暗地裏隻是猜是何人的種。陳三妹雖千個不願,萬個不樂,卻身不由己,隻得認命。此際她對往日所為後悔已晚。

再說陳三妹腆著大肚子,下嫁許家後,起初她害怕許大嫌她。不想許大已人至中年,再說白白揀了個如花似玉的富家小姐回來,自然不亦樂乎!哪裏會嫌棄陳三妹?隻將陳三妹視為寶貝般,小心嗬護,盡心照料。對陳三妹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陳三妹方才放下心來。

不覺過了幾月,陳三妹生下了一個漂亮的丫頭。許大視如己出,對陳三妹母子嗬護有加。陳三妹起初對許大還心存感激,可時日一長,陳三妹對許大便毫無興趣,對許大漸漸厭倦起來。因那許大不僅人長得粗魯,且不懂風情,夫妻之間之事一揮而過,使那原本淫蕩的陳三妹得不到片刻滿足。更兼許大胸無點滴,滿身汗臭,陳三妹自然嫌起他來。他嫌許大不痛不癢,房事不濟,幹脆不與許大同房。

不覺又過了半年,陳三妹好吃懶做,許大每日服侍陳三妹母女,也未曾去做工掙錢。家中雖有陳家打發過來的嫁妝,可一家三口,坐吃山空,不覺家中便無銀兩與下鍋之米。許大隻得厚著臉皮去陳家借。陳老爺接濟了幾次,亦不樂意了,原本將陳三妹下嫁至許家,並非心願,今日見許大這般無能,自然責怪他。許大兩頭受氣,隻得又去街上尋活做。陳三妹見許大去找事做,起初有些不習慣,平日好吃懶做習慣了,吃好的,穿好的,此際要她自己照料自己,還要帶小孩,自然愁眉不展。不過,看到那又粗又笨的許大離開自己,倒去了個障眼之物,自己忙些也情願。

陳三妹自入許家之後,一則行動不便,極少外出。二則吃虧在先。故把一顆淫亂之心暫且收起。並不出去惹是生非,每日閉門不出,恪守婦道。不想,陳三妹命屬桃花,合當有事。

這日,陳三妹不到一歲的女兒,突然發起燒來。許大不在家,陳三妹急得六神無主。許家原本是單家獨戶,方圓半裏並無近鄰。無奈之下,隻得出門找人相助。她遙見近處山坡上有一戶人家,陳三妹便抱著女兒匆匆上了山坡,來到這人家叩門,叩了半晌,不見人開門。她正欲離去,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陳三妹張眼一看,見一名漢子光著膀子,趿著拖鞋,打著嗬欠,大大咧咧地站在門前。隻見那漢子生得是肉健膚白,身強力壯,年不過三十。生得俊朗風流迷人,一雙鼠目勾人心魄。原來此人正是那專做無本生意、平日遊手好閑的何拐子。這日何拐子正在家中睡懶覺,被人叫醒,起先以為是過路的叫化子或問路之人,心中十分惱火,打開大門正欲發火。卻見眼前的婦人:

發如雲亂目光犀,臉似桃花豔服低。

輕擺柔腰豐臀扭,細言軟語野鶯啼。

風塵場裏千人賞,豔女叢中萬客迷。

可歎花栽牛糞上,且成愚子掛名妻。

何拐子一時呆了,忙問道:“美人是誰,為何來我家?不知有何事?”陳三妹道:“我乃同村許大之妻陳三妹,因小孩有病,想請這位兄弟幫忙去請個大夫來。”何拐子早聞許大憑空揀了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且那小姐千嬌百媚,姿色非凡。他哪裏肯相信,原本以為這婦人無非是許大在窯子中拐來的風塵女子,至於姿色,鄉下人見過幾個美人?不過是以訛傳訛,誇大其辭而已。加之他常年在外拐賣人口,沒幾日在家,自然未曾見過陳三妹。今日見陳三妹愁中帶媚,語如鶯啼,豐腴誘人,白中透紅,果然是一人間尤物,色中極品。心中暗忖:“慚愧!許大這般粗魯,竟會娶上如此美貌的妻室,枉我自命風流,四處尋找美人,卻不知咫尺之間有此美貌之人。”

他早已是心猿意馬,一雙色眼隻顧朝陳三妹睃,恨不得一把抱過來,成其好事。但他乃此中高手,情知此事性急不得。他當下收住淫光,和顏藹色地道:“原來是許大嫂,真個是失禮,在下姓何。既是同村鄰居,區區小事,在下自當盡力,你且帶小孩回家去,我便去幫你找大夫。”當即掩上門,飛步下山,請來了附近的一位土郎中。看診之後,方才知那小孩得的是風寒之症,並無大礙。何拐子按那郎中所開之方子,又去街上的藥鋪中摘了幾劑藥回來。陳三妹熬上藥,喂給女兒喝完,見小孩喝後,安靜地睡去了,其心方定。

其時,夜幕已垂,炊煙又起,何拐子雖對陳三妹垂涎三尺,卻見三妹為女兒之病操心,好似沒心思理會他。當下便向陳三妹告辭,欲回家煮飯吃。

他正欲出門,卻聽陳三妹道:“何公子,且慢!”不知陳三妹留他幹甚?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