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兒得空時來荷院找秦寶珠玩,說起她管教下人這些事,滿臉佩服:“寶姐姐真厲害,現在府裏頭的人一說起你,都道寶姐姐你有主母的風範。”
秦寶珠不以為然一笑:“隻是實在看不過去了而已,有的人一天不敲打,就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主子對她好,她就以為這是理所當然,漸漸地就奴大欺主起來。”她的目光狀似無意掃過侍立在常順娘身後的蓮蓉。蓮蓉本就長得好,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也變得水靈靈起來。隻是……秦寶珠從她那塗了丹蔲的紅豔豔的長指甲,看到稍顯粉厚的臉蛋,最後落在她插戴兩朵絹花及兩根銀簪子的頭上,她比在甘明鎮時變了許多呢。這樣急切地想要顯示自己的容貌,可不是什麼好事。如今常喜兒在秦家與任何人均無利益攸關之事,難保日後不會呢。這般虛榮的貼身丫鬟,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將防不勝防!
蓮蓉是何等聰明伶俐之人,哪裏會沒發現秦寶珠打量她時眼裏的異樣,她臉色從紅轉青。秦寶珠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平日裏看著十分溫和的一個人,要是狠起來,也是無情。荷院那個龐嬤嬤,雖然隻是看門的,可她是家生子,有個兒子還在外頭鋪子幫著府裏管賬,她在府裏也算有臉麵的老人了,而且也是主母親自挑給荷院的,可不就是因為前兒跟人說笑了幾句而被貶到前院去幹雜活了嗎。
沒幾日,當秦寶珠再見到蓮蓉時,她已經收斂了許多,臉上胭脂素淡了,也不再穿戴得花枝招展。秦寶珠明裏暗裏又敲打她幾句,見她確實老實了,才放下心來。常喜兒心思單純,她還真怕她被下人賣了都不知道。
常喜兒這邊讓人放心了,可常順娘那邊還是棘手得很。秦寶珠微微蹙眉,這些日子她讓豆沙暗中打聽了一下,外頭的鋪子和莊子進項尚可,但府裏確實開支甚大。一來秦持重書生意氣,視金錢為糞土,往往為了心愛之物如名畫古硯之類豪擲千金;二來秦老夫人身子骨不太好,吃穿用度無一不是堪比巨富,名貴補品更是如流水一般送去她的院子。這兩項是府裏最大的開支,卻也是無法減免的,僅靠府裏名下的那些鋪子和莊子,要支撐起來確實很費力。節流無用,為今之計,隻能是開源。
秦寶珠輕輕咬了咬下唇,她倒是有個迅速開源的法子,可不知能不能成。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去跟常順娘建議一下。榴園裏那幾樹火紅的花朵如今掉了不少,樹上陸陸續續開始結果了,小小的青色果子,藏在枝葉之間,不仔細看難以發現。桃花正帶著兩三個小丫鬟在樹下撿石榴花,一見秦寶珠來了,桃花笑道:“姐兒來了?奴婢想著這些榴花再過些日子便沒了,撿了好些幹淨的開得好的,正想讓人給姐兒送去。姐兒生得白,戴這紅紅的花兒肯定好看。”
秦寶珠順手拿過一朵簪在鬢邊,笑問:“你看如何?”
“真是好看!”桃花與豆沙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笑。桃花見秦寶珠望向上房,善解人意道:“夫人正和管事嬤嬤看賬本呢,奴婢去給您通報。”
秦寶珠忙製止她:“我就等等吧,莫要耽誤了娘的正事。”
正說話間,一個嬤嬤抱著賬本從屋裏出來,朝秦寶珠說:“姐兒快進去吧,夫人知道您來了呢。”她雖是笑著,可看臉上神情,頗有些不自然,想來方才在屋裏是愁眉苦臉的了。
進得屋裏,秦寶珠見常順娘正坐在桌邊,眉頭輕蹙。她聽到動靜,轉頭看向秦寶珠,立時換了一張笑顏:“寶姐兒怎麼這時候來了?”現在正是午歇之時,若是無事,她的女兒斷然不會來榴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