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晚蟲像當年考到北京時候遍訪名寺一樣,發了個願,一定要把北京的茶館都尋訪一遍。於是就聽說了紫雲軒。一個在工藝美院學了七年陶藝的女孩子告訴我,紫雲軒非常別致。在它那裏,有你意想不到的茶和茶具。聽她說得動人,我開始向往。女孩最後補充了一句,就是太貴,不能常去。言下頗有憾意。
一個多月過去,好朋友從南方拍戲回來,據他的話,小發一筆,他開著一天五百元租來的車問我們一撥人說,想去哪兒,隨便點!大家都不懷好意地對視,最後我說:聽說有個紫雲軒……
從紫雲軒路過,幽深的木門,茶色的落地玻璃,紫紗做的幔帳通天徹地,使它區別於所有古色古香的北京茶社。大家猶疑地進門,詢問中才確定了這的確是個茶館。
茶館窄窄的走廊隔窗而臨街,頭頂上麵是個玻璃做的雨棚,葉子落在上麵,一抬頭就能感受秋天。店裏也是長方形的格局,檀木的八仙桌,絲綢做的靠墊,還有一簇簇的白色百合,淡淡的香味透過古典的裝飾飄揚過來,讓人神思都有些恍惚。
“請你們坐這邊,那邊有客人,不要過去打擾他們!”
一身玄色綢衫的中年男子攔住了朋友的張望。
朋友有些忿忿:我隻是在挑個好的位置。
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說:沒有更好的位置了,都已經預定了。現在你們要是想喝茶的話,隻能在這邊坐!
大家都一愣。為店家冷冰冰的待客之道。
朋友不願掃大家的興致,勉強坐下。
茶單上來了,除了茶社裏共有的幾樣看家茶以外,還有很多怪怪的茶名——玫瑰白玉,我點了這一樣,一個一身白綢的女孩告訴我這是綠茶。大家都點了奇奇怪怪的茶,惟獨我們那活寶朋友要了一客冰激淋。
茶葉上來了,每個人的茶具確實都不同。在一個圓錐形的玻璃器皿中,竹葉遠比茶葉多,是喝還是看呢?朋友猶豫之中又忍不住發問,結果不出我們一幹人所料,果然又遭到了女孩的白眼。
我的那杯茶上來的時候,大家禁不住爆笑。那哪裏是一杯綠茶呀!那分明是一盆說不清內容的湯!不是誇張,茶具確實是一個碩大的盆,裏麵有很少的一些綠茶,然後就是梨皮,玫瑰花瓣兒、,並且也有很多竹葉。幾乎每個人的碗或盆裏,都有這葉子。我看著這一盆湯,不知道從何下嘴——難道端起來做牛飲麼?!旁邊的朋友都在發笑。這時老板娘一臉鄙夷地走過來:怎麼了?不好喝麼?
大家都連忙搖頭:不,不,不,絕啦!
女孩子掛著一臉秋霜,又把一個小罐放到我麵前,並把一個樹枝塞在我手裏:喏,可以加蜂蜜!
大家又做恍然大悟狀:哦,蜂蜜啊。
我喝了一口,眉目移位地告訴所有人:味道可真……他媽難喝!
這時候,進來了幾個老外。由於店家突然迸發的熱情,我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店裏所有的店員好像都在這一瞬間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得體、禮貌、微笑著。那樣的禮遇,如果被我們碰到,估計我們也會體會到什麼是“賓至如歸”。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走到我們麵前,收起了笑容,問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地方?
“可是,不就剩這個桌子沒被預約了嗎?”我們其中的一位說。
“可他們來的人多,你們坐的是店裏最大的一張桌子,別處他們坐不下。”中
年男人壓低了聲音說,看他的臉色,肯定是以為我們是在故意找茬了。
“那如果我們換到其他的位置,別人預約好了來了,我們是不是得不停地讓
呢?”朋友也有些怒了。
又一個白綢女人走過來,她打著圓場,反複地解釋,老外們尷尬地站在那裏,這些住在使館區的外國人都是中國通,顯然能聽得懂我們的爭執。
大家紛紛起身,拂袖而去。在出門之前,大家才反應過來,這裏最便宜的茶六十八元一杯(盆),加收百分之二十的服務費,還有賺慣了外幣的店家傲慢的神情可供國人慢慢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