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幽目光遠眺類霄帝宮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一時雖有收斂,但卻安然,久久寧和而道:“你們說是誰就是誰,我不敢違了眾人意思。”

這一句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夙雪聽得她的這句話,心裏終於舒緩下來,實則,雖說為天下、為榮王,這個皇位由夜栩來坐是眾望所歸,但在夙雪而言,她所以更想夜栩身在其位,卻也有五分私心在,她是不想夜楓坐這個皇位,因為若是那樣,他們夫妻要麵對的,遠遠要比輕幽與夜栩更難。

至於絨幻,她的的確確是希望夜栩為帝,但亦是實實在在怕他坐這個皇位,因為來日,誰也不知來日三國之見會如何,她心裏,既怕北夏有損,又怕宋國不保,糾糾結結,矛矛盾盾,可如今聽了輕幽這一句話,倒也隻能安心祈盼,明日,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看著遠方的那一片天空,輕幽的眼睛裏好像從未有過此時的這種神情,她知道,或許隻是明日以後,這榮王府、帥府、沈水、玉簟洲……這所有的一切注定是要於自己咫尺天涯的,自己今後的生活,恰恰會是從小最想遠離的一種,不過時至今日,她卻已經不懼,因為在那個天下至高之境,會有他,始終陪著自己,相扶相伴,一路走下去,直至,盡頭。

英王回都,眾親貴大臣於朝元殿議事一日一夜,定遜帝夜無殤弑兄奪位、忤逆親族、篡改朝綱等一十二項大罪,著囚禁於佳期樓,終身不赦;太子夜棧罔顧國法、欺君罔上,廢太子名號、更府名為‘悔園’囚禁於內,至死方休。時眾王一意,推世宗皇帝七子、榮王夜栩為帝。

代興九年九月初一日,新帝郊祀祭天,於帝宮朝元大殿登基為帝,改元興和,冊立榮王妃步氏為後,尊先帝淑頤貴妃為皇考安壽皇貴太妃。

興和元年十月,帝頒旨,封十四皇弟夜橦為瑞王,兵部尚書、輔國公龍謙痕為大司馬。

興和元年十一月,封皇長女未央為結心公主,追封故六軍元帥步天籌為奉國公,夫人宇文氏為一品誥命婦,時以皇後有孕,大赦天下。

他對她的所有愛意,幾乎都凝在了女兒的那兩字封號上麵,結心。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你就是算是送我回到臨安,到底不還得是回你的盛京來?況且如今懷有身孕,七哥怎麼還讓你出宮來?”十二月初,這一日天氣盛寒,輕幽與夜栩說了一聲,便出了宮,與夙雪、嵌鸞等人一起,送絨幻出城,夜栩密令瑞王夜橦親領衛隊護送其回至臨安,千裏,終有一別。

輕幽穿著一身輕裝,心裏自知經此一別自然日後恐為後會無期,不舍之情不由寫滿一心,“你懷著雲兒時,還不是一路到了盛京來?我不過出個城門而已,哪裏就來的這麼嬌弱了?”

一邊嵌鸞聽著,打趣一句道:“絨姐姐這幾日沒往宮裏去,不知道,”說著,她狡黠的看了輕幽一眼,道:“我昨日進宮跟皇嫂說話,可是見著那於飛宮裏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藥罐子,一股子藥味熏得滿屋子都是,成日十二個時辰,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分好了班的跟那守著,那架勢,要我說皇嫂不過三個月的身孕不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即將臨盆了呢!”

“這倒是我孤陋寡聞,”絨幻聽了,正好循著這個話由讓氣氛活泛些許,“還真沒想到,七哥竟會如此草木皆兵!”

“你聽嵌鸞瞎說!”輕幽一麵辯駁,但也不過是遮掩罷了,那邊夙雪也道:“這還不算呢,可氣的咱們的結心公主好大的不爽快,直說自己的待遇就比不上母後肚子裏的小娃娃,這不還鬧著要離宮出走呢!”

“你何不早說?”絨幻一時來了興致,道:“若是如此,怎不也讓未央跟我回了臨安?正巧給我們家祈兒作伴,說不準我還得白討個好媳婦兒呢!”

輕幽一聽,竟不由的失笑一聲,“你若是真能收的住她的心,別說未央給你家做媳婦兒,便是我再讓夜栩搭上一兩座城來做嫁妝都使得!”

這話惹得大家一陣的笑,又是幾回說話,直到夜橦過來提醒,隻說若是再不走,天色都將暗了,輕幽方才最後握著絨幻的手,最後道一句,“若是宋國呆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