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幻心裏一沉,又一思忖,道:“姐姐便叫晴塵,妹妹……叫晴徵可好?”
這兩個名字入耳,輕幽刹那便領會了個中意思,淡淡一笑,向絨幻問道:“晴字,自是晴空之晴,可剩下又是哪兩個字?”
絨幻起身走到搖籃前麵,低頭看著那兩個孩子,悠寧道:“前者自是風住塵香花已盡,後者乃為宮商角徵羽,如何?”
輕幽暗自一笑,也尋步走過去,輕聲笑道:“你這話裏,自然有另一番意思,用的這兩個意思的字掩下,實則乃是為著不讓著姐妹倆步前人之路,若是用錯了情,卻不如情沉、情止,若能如此平安一世,自然是好的。”
聽她道出自己的心思,絨幻也不意外,頷首悵然道:“但願是好的,這情路若能走得順一些,人生一世,自然也舒坦的日子多一些。”
輕幽想了想,又擔心道:“汪晴塵、汪晴徵,聽起來是很不錯的,隻是難免外人奇怪,如何卻是不是與雲兒一樣的從字呢?”
絨幻和煦一笑,不以為意,“這能有什麼,雲斂也不與祈兒一樣,我們家取名字,向來沒這麼些個忌諱。”
輕幽心知這兩個孩子帶了回去,自然還有得是心去費,不過倒也不急在這一時,隨即便向絨幻道:“想來日後回了臨安,尚有許多的事情要你們夫妻倆去周全,我這裏圖個清靜,便也不費這個腦子了,既是交給了你,便索性一點兒不費心的。”
絨幻笑道:“是了,你這裏事情多著,這些事情我既是能幫你分擔著些,便就不必你來費心。”
兩人又在這裏說了一會子話,絨幻本是有心看看未央,誰知這孩子卻久久未曾回來,輕幽便送絨幻先回了攀櫻榭裏歇下,自己方才回了房中。
等丫頭們收拾好了床鋪、點上了一籠依蘭香,輕幽便打發了她們出去,自己徑自卸了妝飾,著一身鵝黃色的褻衣,拿上一本《左傳》便靠在床上靜靜看著。
“輕幽?”許久之後,輕幽的全神貫注被一記清潤的呼喚而打破,循聲望去,正見夜栩一身錦衣,從外麵回了。
他走至床邊坐下,麵目帶著溫情詫然,輕幽伸過手去讓他拉著,和聲問道:“回來了?”
“嗯,”夜栩點點頭,須知如今已是過了子時,見她還在這裏熬著,心中疼惜,“剛送未央回了猶昔居,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我這裏看著書,倒也不覺得時候晚。”輕幽淡淡一笑,將手裏《左傳》放下,接著道:“何況想跟你說說話,自然要等到你回來。”
夜栩見她這樣,對她要說之言已是大致有了猜測,眸色微微一凝,隨即側身與她一起靠在床上,將她攬進懷裏,饒有深意的說道:“以後再不會讓你等這麼久了。”
輕幽微微一怔,兩個都是聰明人,又是這樣相知相愛,其實很多話是不必說的,所謂心有靈犀便是如此,可是這一刻聽他這麼說,她心裏還是禁不住百感交集,半晌問道:“夜楓……快回來了罷?”
夜栩點點頭,“若是路上無誤,明日該就到了。”
輕幽暗自一想,雖知他看不見,但臉上還是硬生生的笑了一笑,語氣漸漸輕緩下來,問道:“也就是說,最遲後日,一國君位也該有個定奪了?”
“輕幽,”空氣凝滯了半晌,夜栩伸手撫上她的長發,眸色黯了一黯,徐徐道:“我從未直接與你說過此事……”
“你先聽我說。”未等他話說完,輕幽卻打斷他的言辭,隨即,從他懷裏直起身子,秋波溫婉,穩穩的看著他。
或是許久未曾見她這樣認真,又或是從來就未曾見過她眼裏這樣的神情,溫然堅韌,夜栩心裏一觸,片刻拉著她的手,頷首道:“你說。”
看著他的臉,這一刻,原是料想著十分糾結之事,不想卻忽而都容易了起來,她安暖一笑,將心裏掂量了多日的話,認真說了出來,“這個北夏江山,你為之付出了太多,叫你假手於人,我會不忍心的。”
對於她的話,夜栩並不意外,他知道在輕幽心裏,總歸是為著自己的,而這江山對他來說,也曾經是那麼重要,可比起眼前的人,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