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目擊柴湖(2 / 2)

其實,何至於此!關山村有一家,4口人隻有3個碗,有1人隻能等他人放下碗筷才能吃飯。還有戶移民,一個姑娘長到十四五歲,還沒有一件成樣子的衣服穿,隻能躲在家裏不出門……

事過3年之後,鍾祥縣政府辦公室和民政局聯合調查組為我們提供了一組新的數據:

從1968年至1985年這18年間,柴湖每年投放國家救濟812.3萬斤。僅1980年至1983年4年間,就吃國家救濟4276.08萬斤,每年平均1069.02萬斤,人平186斤。供應糧和自產糧加在一起,人平吃糧指標由500斤降到463斤。即使在生產有所發展,糧食產量達到曆史新高的1985年,仍然吃國家救濟糧714萬斤。從我們這次調查的紅升鄉石營村二組42個農戶來看,今年將有40%的戶缺糧,目前已有3戶斷炊。村民石長貞,全家5人2勞,目前家中隻剩下39斤小麥種,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他準備外出討米謀生。

截至1985年底,全區移民共欠債296.5萬元,其中貸款28.4萬元,超支176.17萬元,借款91.45萬元,人平欠債48.6元。這組數據在當時頗讓人驚歎。

調查組還對鄭家集村的8個組、前營村的10個組、後營村的3個組、紅衛村的3個組、斷山口村的2個組,共五個村26個組的住房情況作了調查,結果發現在被調查的1130戶、5016人中,僅有住房2505間,有17戶47人無房居住,5人以上住一間房子的有35戶、198人。

貧困的陰霾籠罩著柴湖,貧困的魔影纏繞著柴湖,困擾著移民。

十幾年後,新世紀的鍾聲響起,改革開放的中國經濟提速,成為一列舉世矚目的快車,農民的年人均純收入已達2253元。當時的江總書記在新世紀新年賀詞中宣布:“中國已進入了全麵建設小康社會,加快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的發展階段。”此時的柴湖移民,他們又生活得怎麼樣呢?

2001年新華社武漢9月23日電,有一段報道是這樣記述的:

去年秋天,時任省長的蔣祝平在荊門檢查工作時,聽到市委書記鄭少三反映柴湖移民貧困問題。蔣祝平問窮到什麼程度,鄭少三說,窮得令人寒心,有的移民至今人畜共居。省長心情十分沉重,農村改革開放20年了,富饒的江漢平原怎麼還有如此貧困的群眾?

回到省裏,蔣祝平吩咐省政府研究室主任劉良模帶領人馬赴柴湖實地考察。很快,一份沉甸甸的調查材料擺在省長案頭:30多年前,因修建丹江口水庫,河南淅川縣4.9萬庫區移民整體搬遷到鍾祥市大柴湖,圍湖造田,建成全國最大的移民集中安置區,如今全鎮人口多達10.5萬。在各級政府的支持下,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柴湖移民的生產生活條件明顯改善,但貧困問題仍十分突出,一直是湖北的插花貧困鄉鎮。2000年,全鎮農民人均純收入僅980元,不到全省平均水平的一半,低於800元的貧困戶占全鎮總戶數的13.8%,不少移民常年缺口糧,靠政府救濟度日,近萬人仍居住在當年移民時的磚坯房內,有116戶人畜同居。當地飲水和醫療衛生條件差,地方病發病率高,每年因食道癌死亡人數達數十人,目前又有4個重病人因無錢看病而停止治療……

隨後,蔣祝平到柴湖考察,看望這4個病人時,有3人已化為灰煙,長辭了人間。他們的家庭因病人的拖累,“過得去”變成了“無法過”,自足戶變成了貧困戶,真是“脫貧三五年,一病回從前”。

紅升村有位農民姓馮,30多歲才從貴州農村艱難地討回個媳婦,眼看著兒大女大,好日子不遠了,自己卻患了重病,為了給兒女留條活路,他便一根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魚池村有對老夫妻,不忍兒女過著填不飽肚皮的日子還要東抓西借照顧他們,老兩口最後同時服下一瓶農藥,走向人生終點。其實,他們還並不屬於最窮的家庭。

…………

柴湖,這就是橫跨世紀的柴湖。一個沒有名勝,沒有古跡,沒有山丘,連一顆石粒也要到外地去尋的地方,卻有一座無形的山,重重地壓在移民們頭上。

“柴湖移民的困難嚴重程度令人不安,貧困狀況令人堪憂。”蔣祝平迎著料峭的寒風,踏著泥濘走在柴湖這片土地上,他的心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