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冰鋪雪蓋的西幹渠、北幹渠工地上,移民們卻在揮鎬挖土,舉鍬排泥,開挖引河,使襲人的寒氣透出一絲熱流。在北幹渠和西幹渠的交彙處,按照工程要求,必須在冬季完成一座渡槽的修建任務。渡槽墩子的根基處早已開挖了坑槽,裏邊積滿了雪水,周圍是冰淩碴子。此時,需要先提走存水再澆鑄混凝土。畢竟是大寒的季節,人們對打赤腳下水總是有些遲疑。這時,隻見從工地的另端走過來一位年輕又漂亮的姑娘,不聲不響地脫掉腳上的“解放鞋”,隻說了聲:“共產黨員跟我上!”就踏碎冰碴子率先下到刺骨的坑槽水中汲起水來。
這個姑娘不是別人,就是後來擔任過湖北省政協主席職務的移民宋育英同誌。
宋育英,中學畢業,大學夢被搬遷耽誤了,被“文革”消毀了,可是父親對她“珍惜人生,當有作為”的教誨時刻激勵著她,使她充滿信心地鼓滿理想的風帆,立下了遠大誌向。在她居住的移民地前營村,她征得老支書的支持成立了鐵姑娘隊,為築攔水壩曾同姐妹們一道跳到沒腰深的激流中組成“人牆”。後來,靠她的實幹和勤奮,她成為一名出色的村黨支部書記。此時的她,已是柴湖公社的副書記,她無聲的行動使在場的人深受感動,人們紛紛挽起褲管跟著幹了起來。
澆鑄的活是要一口氣幹完的。水舀幹了,該澆鑄了,她又帶頭挑起混凝土。她的腳凍得像紫蘿卜一樣,有人關切地勸她上岸休息,可她朗朗的一笑說道:“幹得正熱火哩!”
夜幕落下了,憑著火把和一盞“夜壺油燈”的亮光,直到澆築完畢,用麻袋、柴草做好保溫,她才和眾人一塊離去。這時,遠遠的村莊傳來幾聲雞鳴聲,天已經快亮了。
鏡頭二:每人手裏一把鍬
一連幾天的大雨下個不停,整個柴湖變成了水的世界。對於移民來說,這是一次大的考驗。
移民的住房是沒有台基的,有的院外比室內的地基還要高。許多人家屋裏灌滿了水,蚯蚓、蛤蟆、螞蝗順勢都往人家裏鑽。人們急忙取來泥土,在房前屋後築起泥埂,用臉盆向外舀水。但是,這個時候,也是察看地勢高低、水流去向,查找渠道“腸梗阻”的最佳時機,人們不得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沒有雨帽蓑衣的就披上一件爛麻袋,扛起鐵鍬,在生產隊長的帶領下,去開溝排水。
“一人一把鍬,下雨往外跑”。農民們這樣,幹部們同樣。
每逢下大雨,區裏組織公社,公社組織大隊就搞大檢查。每個幹部手持一把鍬,遇到蛇蟲可作武器,遇到水灘可探深淺,遇到該挖的地方揮鍬便幹,萬一失腳,還可以用來當拐棍,鐵鍬有了多種功能。
老幹部孫天中回憶當時的情況說:“那個時候,機關和單位幹部人手一把鍬,同吃飯的碗筷一樣,是必不可少的。有一陣子,柴湖和周邊的集市鐵鍬賣斷貨,我們還專門派出人馬到外地采購。”
鏡頭三:大年初一修大渠
自古以來,中華民族是非常重視陰曆年這一傳統節日的。柴湖移民從正月初一到初五的習俗是不能幹活的。隻有過了初五,“破五”之後,才能轉入正常的生產生活。但是,對於剛剛搬遷來的移民來說,在當時生活環境的逼迫下,一連數個春節都是過的“革命化春節”,不是修路,就是開渠。
1972年春節,全坑大隊的人們早早地吃過用蘿卜做餡包的餃子後,如往常一樣,扛鍁挑擔,踏著哢嚓哢嚓響的冰碴子,彙集到村西的一條支渠上,任務是對這條支渠深挖清淤。冰凍未開,鐵一樣的泥土,一鎬下去,叮咚一聲,隻見冰花飛濺,虎口震出了血跡;冰雪融化,一片爛泥,鐵框落地,帶起了砣砣泥巴;手凍僵了,哈一口熱氣,搓一把手,再振臂猛鍬;畚框沾滿了泥巴,就撒一把灶灰,再撮泥土;渠坡路滑,鋪上一把草,低著頭吭哧吭哧地向上挑。有對青年男女,還專門選擇這天為結婚紀念日,在工地上“比武”,希望通過他們的勞作埋下幸福的種子……
經過一番艱辛的努力,汗水終於換來了歡笑,昔日的荒湖灘、蘆葦蕩一去不返,拓荒者開始得到應有的回報:
1969年,人平產糧67公斤,棉花6公斤,油料1.2公斤。
1970年,人平產糧165公斤,棉花9公斤,油料2.5公斤。
1971年,人平產糧213公斤,棉花10公斤,油料3公斤。
…………
這組原始的數字,或許說明不了多少問題,但至少可以證明,隻長蘆葦不產糧的“蘆葦蕩”,已生長著小麥、棉花、油菜,生長著希望。這是5萬移民群眾艱苦創業的結果,是辛勤汗水換來的勞動果實,是嚼碎硬骨頭後的甘甜品嚐。
“落地生根,不僅僅是幾粒種子、幾斤糧食,還有廣大移民群眾和幹部顧全大局、無私奉獻、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精神。”
當時的鍾祥縣委書記戴士毅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