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槐見是君域的坐騎,仍舊沒有朱瑜的絲毫蹤影,焦慮地道:“我四天前發現了二公子的汗血寶馬屍體,看傷痕和勁道,是二公子自己殺死的,而且已經死了十幾天了。”
“哦?!”
“朱瑜自己殺了馬?那馬是否全屍?”
“正是。二公子殺了馬,又沒有水。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想尋回他的屍骨都難……”
托桑又看看大黑馬被割掉了很多肉的屍體:“朱瑜沒有死!”
朱四槐見他的語氣如此肯定,狐疑地看著他:“那他?”
“他一定和君域在一起!我們得趕緊找到他們,再找不到他們就真要死了!”
朱四槐不由得鬆了口氣:“好,我們繼續尋找。”
此時,天空已經有了寥寥的星辰,托桑精通曆法,抬頭仔細地看看星宿又看看風的方向,前麵已經快接近沙漠的邊緣,也不知君域她們為了尋找水源,是不是往正確的方向走了。
朱四槐忽然大聲道:“你看,前麵有人……”
夜色下,一個人騎了單峰的駱駝正往這個方向而來。兩人催馬迎上去,駝背上的人滿麵塵沙,正是弄音先生。
“先生……”
弄音先生看著對麵那個形銷骨立的可怕的男子,心一下沉到了穀底:“托桑,還是沒有君域的消息?”
托桑搖搖頭,眼神十分空洞。
弄音先生手一鬆,拎在手裏的一個袋子掉在地上,滾出幾隻甜瓜,那是他從兩天前經過的綠洲裏帶來的,指望著尋到了君域,立刻就給她,不知她會開心成什麼樣子!前麵就是綠洲了,君域到底去了哪裏?
托桑想起那匹黑馬的屍體,忽然來了精神,心裏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似乎君域就在這附近!
他看看弄音先生,立刻道:“先生,我感覺到君域的氣息了,君域他們就在這附近,我們一定很快就會找到的!”
“好,分散了找,一天後在這裏彙合!這裏已經快接近沙漠邊緣了,既然有了消息,就一定能夠找到的!”
黃昏。
天氣陰沉得幾乎要下雨一般,可是過一會兒,風一吹,烏雲又全部散去,不過,吹來的風不再是幹幹的,刮起的沙也多了幾分濕潤。
變質的幹馬肉扔在一邊,馬血早已喝完,喉嚨像刀子燒紅了一般在捅著。
有一隻鳥低低地飛過,朱瑜勉強睜開眼睛,“君域,也許前麵就是綠洲了,你看,有鳥兒飛過……”
沒有人回答,君域躺在沙地上,本來是該上路的時間,可是她依舊昏睡著。
他坐起來,將她抱在懷裏,她的眼皮微動,聲音十分微弱:“托桑,你來了嗬……”
“托桑想來也來不了,托桑不知道你在這裏……”朱瑜看了看茫茫無際的遠方,“君域,你一直在惦記著他嗎?”
沒有人回答,君域的眼睛依舊閉得緊緊的,氣息十分紊亂,剛才的自言自語完全是在說胡話了。朱瑜看看她幹裂的嘴唇,知道過不了多久,這微弱的胡話她也說不出來了。
他提了她那把“追飛”,對準自己的手腕劃下,送到她的嘴邊。
熱的血帶了腥味滑落喉裏,君域略微清醒過來,呆呆地看著朱瑜,掙紮著想坐起身。朱瑜一手抱住了她,一手用長劍隨意掘了些沙子,掘出的沙子都有些濕潤之意,顯然,這裏距離水源已經不太遠了。
“君域,我們走吧,前麵肯定有水源的。”
君域搖搖頭,嘴裏那股血腥味越來越焦灼得幾乎要冒煙。她看看朱瑜手裏的長劍,又看看同樣奄奄一息的朱瑜,一陣眼花:“朱瑜,你……”
朱瑜柔聲道:“君域,再堅持一下,我們一定能找到水源的!”
“可是……”
他摸摸她幹裂的嘴唇,微笑道:“不要說話了,你好好養養精神。”
朱瑜看著她茫然的神情,看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扶起了她:“君域,你還能堅持一下嗎?”
君域勉強點了點頭,看向他時,他微笑了起來:“君域,我們再試著往前走走吧。”
君域點點頭,幾乎是靠在他的胸口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著。
腿上灌滿了鉛塊,意識慢慢散亂,君域勉強再挪了一步又停下:“朱瑜,我們不走了吧。”
“托桑一定在找你,你要支撐著等到他。”
君域茫然地點點頭,托桑若找不到自己,一定會絕望發狂的。自己曾和他約定,等戰爭結束了,就去尋一個美麗的地方過快樂的日子。如今,戰爭已經結束,自己和他,卻從此天上人間了。
兩人往前又走了一段,然後停下。
時間似乎已經完全凝固,饑餓早已變得毫無感覺,全然的焦渴,渴得讓人每多活一秒都是殘酷的懲罰。
“君域?”
“朱瑜,我很想死,我想馬上就死!”
他扶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子,眼前一陣黑暗,攙扶她的手一鬆,兩人同時倒在了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