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熾熱而又動聽(1 / 2)

冠梅貴嬪覺得皇上的話是那樣熾熱而又動聽纏綿,他仔細聽著,卻覺得耳朵嗡嗡的作響,混著皇上鏗鏘有力的話,直直的撞進腦海深處,連著心口的一根筋,像是要裂開一樣的痛起來,這種感覺還未曾感受真切,冠梅貴嬪就如同一陣無骨的梅雨一般,倒在了皇上的懷中。

“陵兒,陵兒!”

之後的幾個月,無數的太醫與民間醫術最精湛的郎中奉旨進出長情殿,卻無一人能診斷出冠梅貴嬪到底身患何疾病,皇上整個人因為寢食難安瘦了一圈,再不見從前那般生龍活虎的氣勢,除了每日的早朝和午間的參政閣議事,皇上幾乎寸步不離長情殿的寢宮,冠梅貴嬪每日笑了幾聲,每夜因睡不安穩眨了幾下眼睛,皇上心中都有分明。太後數度親自來到長情殿勸奉皇上,卻次次被婉言拒絕,伏秋勸道,“太後莫要生氣,皇上一向倔強,焉知不是龍筋龍骨,自然是要有氣度血性的,隻是這一事情太後太固執罷了,太後也便隨皇上去吧,若是貴嬪娘娘不能大好,廣商在前朝後宮也是不能心安的,倒是件壞事了。”

太後往身後的寢宮看了一眼,皇上正握著冠梅貴嬪的手,那一副緊張又極其珍視的神情太後歎了口氣,邁出了宮門。

“哀家自小就知道皇上,他是個性子溫和又極其重視感情的,所以自他剛被立為太子的時候起哀家就勸導他,必要以天下國事江山基業為重,斷斷不可為了一個女人而失去了君王氣度,尤其是皇帝,他甚至不比王爺將軍,連對一個女人專情的資格也是沒有的,第一批大選秀入宮的妃嬪進宮以後,哀家曾經細心留意過,皇上對哪一位都是雨露均沾的,雖然寵愛禮妃卻並不過分,隻是多了幾個晚上侍寢而已,多賞了些奇珍異寶,哀家以為皇上謹記了,便放鬆了,誰成想皇上終究還是陷了進去,這幾個月以來,皇上除了上朝口不曾離開過冠梅貴嬪,若是傳了出去豈非成了皇家的笑話?”

“太後,皇上珍愛貴嬪娘娘,是仁君的另外一種風範,您也曾經教導過皇上不可鍾情於哪一個妃子,卻也教導過要愛民如子,善待後妃,體恤將臣,皇上這不都聽了麼,您何苦非要置皇上於冷血無情之中呢,天下人,即使皇上也是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的人,怎可能一生不動請一次呢?”

太後低下了頭,瞅了瞅池塘中砸下冰窟的地方遊著的幾條金尾魚,複又歎了口氣,“隻要非禍事就好了。”

記憶裏,皇宮的冬季總是格外的寒冷,倒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善變的人心。

皇宮的銅牆鐵壁之中,最尋常的不過是悲歡離合與人情冷暖。有時候還沒來得及習習慣這些,早也就成為了這冬季寂寂深宮下的冤魂,可若習慣了,也就如此無關緊要的過了一生。

溫貴人此時此刻正站在自己宮中的長廊下看著外麵的一片冰雪琉璃世界,今日已經是穆允肆郡王出征的第兩百二十七天,每一天都如置皇宮好象度日如年一般,是的,或許倘若那些修攥曆史的文官不將筆墨費在她一個不受寵愛的小小貴人的身上,那麼也永遠不會有人多事刻意去費盡心機探求溫貴人到底於何年何月何日的某一時刻精神背叛了皇帝,愛上了皇帝的親弟弟,先帝顏太妃的長子,穆允肆郡王。並最終為他賠上了自己一世的癡情。

其實連溫貴人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為了什麼如此癡迷肆郡王,或許是在她為罪臣之女入宮做了貴人的那一天,她穿著素雅的白色長裙,捧著一株白色的盛開的水仙,就孤寂的站立在皇宮最清靜的醉花亭中,望著一池輕泛漣漪的湖水出神,滿滿的一懷少女不敢言的心事,而他一執了把淺白色的油傘,腰間水仙的香囊,襯著藍色的衣衫風流倜儻。

他從湖水中心的一條慢慢飄過來的小船上走下來,輕輕點頭,笑著說,“小王見過新嫂,見新嫂的打扮,莫不是宮中眾人近來紛傳的溫貴人?那真是本王有幸得見了。”

那一刻,莫霽魂見他明眸皓齒,瀟灑的笑著,她突然真心的起了一個念頭,她希望自己不是皇帝的新妾,不是一個貴人,而隻是新湖旁的一個年少可憐的婢女,或是勞作庫的賤奴,隻要她還是實實在在的自由的,她就可以放任自己去追逐所愛自己之人的腳步,可惜她已是貴人,所有奢望都是奢望而已了,溫潤如玉,特立獨行。

肆郡王收起傘,剛離開幾步,又回頭,“這世間怕也就隻有貴人,才能襯得起白色的素雅清秀,小王倒該收起白傘才是了。”

從此以後,莫霽魂再沒穿過其他一種顏色的任何衣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她隻鍾愛於白色,亦如她心隻鍾情於藍衣白傘的清麗少年,長她三歲的穆允肆郡王。

可是他偏偏總是在自己迷茫而絕望的時刻翩然而至,她在淚眼朦朧中看見他向自己跑來,蹲下以絲絹輕輕擦拭自己的汗水與淚水,再一揚頭,似乎帶著無比輕蔑道,“德妃娘娘是對皇上有怨言麼?怎敢當街羞辱皇兄如今很是寵愛的溫貴人?若是傳到了皇兄耳朵裏,不知道娘娘宮裏要該如何繼續冷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