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起身行禮,“臣妾也覺得德妃言之有理,莫不如先將冠梅貴嬪禁足於長情殿,一來是給眾人一個交代,二來……也好將冠梅貴嬪置於保護之下,若他真是冤枉的,必然是有人蓄意謀害,皇上若執意不肯給予冠梅貴嬪禁足的特殊待遇,唯恐再生變故啊。”
皇上聽皇後言辭懇切,心下也覺得冠梅貴嬪實在是不適宜如其他嬪妃那樣安置,卻並未著急的下令禁足,隻是握了握冠梅貴嬪 的手,笑道,“陵兒,你可真心信朕?”
冠梅貴嬪恭一恭身子,“臣妾信。”
“那便是了,陵兒,朕必然不負你,於情是,於義也是,你若信朕,這些日子先好生待在你的長情殿,朕會立刻著手讓內侍去查,不還你清白,朕不做皇帝。”
冠梅貴嬪眼中噙了淚花,許久才深深的一拜,“陵兒銘感於懷。”
二公主端瑰於十一月初下嫁禮部侍郎江庸之次子江鬱,賜封固倫端嘉公主,排四十八人喜幛隊伍,浩浩蕩蕩的送出了城門。
皇後愛女心切,端坐在壽恩宮幾次掩麵泣淚,德妃抱著一鼎暖爐,本也不關心公主的事情,若是皇子倒是要緊,公主再如何尊貴終究也是敵不上皇子的,可是見皇後這樣一副神態,倒是也隻得不走心的去安慰上幾句。
“皇後娘娘不必這樣憂傷,端瑰公主嫁進江府,想那江庸江鬱父子還不像國寶般的寵著公主,隻怕日子過得比在宮中還不知道要舒坦上多少倍呢,娘娘愛女心切,遣了四個自小就服侍公主的丫頭一同陪嫁入江府,公主如同仍舊在宮中一般,每逢過節時日還能入宮拜親,娘娘可是愁得什麼呢?”
皇後自嘲般的笑了笑,“到底是人老了,許多事情總是喜歡自己封住自己,不肯往寬處想了,還是德妃你夫妻好,自己想得開,五阿哥又孝順上進,日後哪怕隻是封了王好歹也還接你入王府享福,日日見著兒子總比本宮空想念公主卻不得相見要好得多,想來日後本宮要日裏夜裏的盼著過節才是了。”
“皇後娘娘這話一說,倒是咱們都活不下去了一樣,您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公主,還比不得臣妾們後嗣稀罕的可憐麼?要說還是冠梅貴嬪命好,兩個親子一個養子,誰能有她的福氣好呢?皇上也太抬舉她了,咱們德妃娘娘日裏夜裏似目中無人一般,不也才僅僅有一個五阿哥麼?”
德妃鼻子裏擠出一個哼腔,細目斜過栗貴人,“本宮不得皇上眷顧卻還有福氣生下一位皇子呢,栗貴人說了這樣多的話,怎的不見你的肚子鼓起來一回呢?還和冠梅貴嬪爭風吃醋,妹妹啊,你也配?”
栗貴人吃了一個栽,怒氣衝衝的卻見皇後也無意幫襯自己,也隻得服氣閉了嘴。
“什麼皇子啊公主啊,能貼心孝順比什麼都重要,穎嬪的小端慶也有一歲了,依依呀呀的學著說話真是可愛極了,公主長得也好看,集合了皇上和他額娘的所有優點,將來長大必定是一個美人胚子,穎嬪的福氣才是真真兒的好呢。咱們比不得的。”
禮妃笑語溫和,卻忘了皇後也有兩位公主,立時也愣了一下,皇後臉色閃過一絲不悅,但也隻是一瞬間,便又恢複了笑意,“禮妃言之有理,什麼公主 便要比皇子低些麼?純屬胡說,要本宮看,皇子與公主全都是大晉朝的血脈,皇上與太後都是一樣的喜歡。”
事情總是在意料之外就這樣發生了。
晉朝寶元年十一月初三,端瑰公主歿於江府,卒年十九歲。
皇上大悲,破例封為固倫端嘉和敬公主,自江家祖廟遷出,葬入長公主陵寢。
宮裏的日子照樣還是要過下去,就像曆史上從來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死亡而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即使是以江山換來的美人,即使是被美人愛上的英雄。
葉綰熙已經是許久不曾踏出漪裳宮了,人也瘦了一圈,裕菀日日的跑去太醫院熬些滋補的藥湯,人卻也總不見好起來。
這一日裕菀被太後宮裏的伏秋姑姑指去了給新進宮的備選的六七阿哥福晉及側福晉教規矩,都是才剛十幾歲的姑娘,最小的一個十三歲,最大的也不過才剛滿十七歲。就是各自府裏的嬤嬤教說得再好,也終究是太稚氣,所以裕菀教起來也是格外費些力氣,便打發了守門的侍衛去漪裳宮叫瑾若去太醫院熬了藥湯拿去給葉綰熙喝。瑾若捧了藥湯進寢殿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正午,葉綰熙還躺在床榻上沒有起身,瑾若心疼的喚了一聲“娘娘”,葉綰熙隻是微微的蹙一蹙眉,瑾若這才又喚了一聲,才將她扶了起來。
“娘娘,喝些溫補的藥湯吧,可萬萬不能再讓奴婢瞞著裕菀姑姑去倒掉了,您身子不好,喝些性子烈的藥反而傷胃口,還是張太醫開的方子最適宜了,加些冬日養神暖身的藥劑,又配些紅棗枸杞燉了湯來喝,像藥膳似地,您不會倒胃口的。”
葉綰熙看了看瑾若端上來的藥碗,聞著味道便覺得嗆得慌,眉團蹙得更緊,便擺了擺手,“你端走吧,不倒掉就自己看著辦好了,我不想喝,加了紅棗枸杞又能如何?便甜了麼?藥便可以不苦麼?心便可以暖了麼?你如何同那些人一起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