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有人不懷好意的斜瞥我們,甚至還有人小聲的議論著什麼“韃子”、“滿狗”的話。如今已入升平之世,為何此時的人們仍然會對所謂的民族問題耿耿於懷呢?街上的女人很少,幾乎都是男人在活動,除了幾個穿著斯文的書生和鄉紳,其餘的人都顯得皮膚黢黑麵容蒼老,時不時的還說些我聽不懂的蘇北話,在這些男人堆裏來往穿梭著,心裏不禁發虛起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十四的手,跟著他的節奏加快了腳步,好像隻有他才能給我安全的依靠。十四似乎明白我的心情,便用力的回握過來,雖然我知道倆個“男人”這樣拉著手叫人看見了會懷疑,可理智也有用完的時候,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
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個瘦子分開後麵的人群快跑來猛地撞了下十四的腰,十四一把抓住他欲興師問罪,那人可憐兮兮地連聲致歉,又是“祖宗”、“菩薩”的亂叫。我懷疑他是個賊,剛想發落他,便聽一個操著本地口音的粗漢子喊道:“畜生!哪裏逃!欠了老子的錢還想遛?”話音剛落,那漢子已是三步並兩步地走來,就著那瘦子的臉“啪啪!”就是倆下嘴巴子,接著又是一陣猛踢猛打,周圍立刻有人圍上來看熱鬧,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而我懷裏的小家夥也有些好奇,探著腦袋,不停地亂蹬四肢,很不安分。
十四阻止道:“動用私刑與法不合,不如這位爺先將他扭送官府,再由官家做個明斷,如何啊?”
那漢子想了一下,便點頭稱是,旋即用自帶的繩子將那人五花大綁了起來,一路罵著將瘦子押向南邊去了。
待人群見散,我問他:“疼嗎?”他輕鬆地笑了笑:“沒事兒,這點疼我還受得住!”他又看向南方,皺眉道:“若是剛才那小子撞的是你,哼!我可不會輕饒他!”我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眼裏找到答案,但我更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
“實際行動永遠都比甜言蜜語管用!”說完我就抱著小家夥走開了。
這個市集離焦山很近,隻是要到焦山,必須渡船。好不容易找到渡口,隻見船卻不見船夫,看樣子這是公用的。十四先於我跳上船,我有些怕水,何況這是古代,安全措施沒保障,好幾次伸腳要上船卻害怕船會亂動,但不管怎樣堅決不能再被他嘲笑了,於是深吸一口氣,狠下一條心,一閉眼便跳上了船。
“我不習水性。”一上船我便向他攤牌。
“怎麼?你不信我的撐船技術?”他站在我身後的船尾,撐起長杆問道。
我撫摩著小家夥道:“我隻是想讓你專心一點,否則一船三命啊!”
他聽後笑道:“錯了!是頂多一命!而且那一命是因為連狗扒式都不會!可憐可憐呐!”
我強壓下踹他的衝動,轉而笑問:“胤禎,你喜歡聽故事嗎?”
他道:“喜歡,小時侯常聽保姆講,而且聽了就能做好夢。你講吧,我聽著。”
“好!”我爽快地應了聲,“話說鍾南山上有一位仙人養了二七一十四頭豬,各個都受到菩薩的點化因而神通廣大。第一頭豬會臨摹蘇軾的筆法,第二頭豬會說洋話,第三頭豬會飛……總之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但隻有這第十四頭豬不學無術,好吃懶做。一直到一千七百零五年後的四月七日這天,他的兄弟們才終於看見他拜師學藝,隻見他手拿長杆立船上不動,哥哥們等了半天的工夫他依舊沒動。”
“這頭豬可真奇怪,是不是偷懶睡著了?”十四突然問道。他不說倒罷,此言一出我頓時開懷大笑,差點就要跳江了,天下竟有這麼傻的家夥!
“你笑什麼?快把故事說完!”
“好,好!我說,哥哥們不停地喊他,半晌,他不耐煩地回過頭來說道:‘噓——我在聽故事呢!’”說完,我變肆無忌憚地笑了,從來沒有這麼捉弄人,而且一捉弄就是個未來的“大將軍王”,想到這裏,頓生成就感,因而笑地更歡了,小家夥在我懷裏也應景地叫了幾聲。我尚未緩過氣來,便猛然感覺天旋地轉,原來我們的船在江中間快速地打起了轉兒!
“喂!快停下!快停下!這樣很危險!”我衝他喊道
隻聽“匡當”一聲,撐船的長杆被他使勁地扔到甲板上,十四一撩袍子從我身邊跨過,找到我前麵的位置,背著我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不遠處鳥語花香,蒼翠欲滴的浮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