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沾了十四的光,康熙終於恩準我不必在禦前站著了,隻是交代我要時常去密嬪那裏走走。我知道最近幾年這個密嬪很是受寵,接連為康熙生了三個健康的兒子,但不知康熙叫我去她那裏是何用意。
晚上,在回高旻寺行宮的徒中,我便問起紫陌,“密嬪娘娘和我有什麼親緣關係嗎?”
小丫頭想了半晌,搖了搖頭,“這個,奴婢可就不好說。按說密嬪娘娘是漢人,斷不會和老爺有什麼親戚關係。夫人娘家倒是姓王,王老太爺隻生了兩女一子,夫人這邊隻有您和小少爺,舅老爺膝下隻有您的大表哥王珂一人,至於姨媽麼,嫁了耿大人的第二子,現今也隻有沁芳表小姐一人,實在找不出還有什麼親戚是進宮當娘娘的了。”
我不甘,“那我外公還有什麼兄弟?”
她笑道:“奴婢的腦瓜子又不是杜十娘的百寶箱,哪能要掏多少有多少?再說即便老太爺有個兄弟姐妹的那也是隔房的事兒,您呀,就甭操這份心了!”
今兒的怪事可真多,那邊密嬪的事我還沒搞明白,這邊我的處所又出了狀況。我人未到,屋裏已是燈火通明。我早就下了規矩,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進我屋,這人會是誰呢?是十四嗎?可是南巡期間,我們是不能隨便私下裏見麵的,他一直都和另三位皇子住在一處。不過,若這人真是他,我也不奇怪。
我住的地方稍稍偏了些,所以很是清靜。晚上在院子裏走動還能聽到江浪擊石的聲音。
走到門口,並沒有人守著,心裏便納悶了起來,這不像十四的習慣,因為他通常會讓順兒守在外麵的。
指腹貼著門板,卻是欲推不推,心裏隱有幾分害怕。
“主子!”紫陌緊緊跟在我身後,小聲說著:“您看要不要叫幾個侍衛來?會不會是刺客?我聽臘梅說最近有亂黨到處作祟呢!”
亂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沒參加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殺了我頂多製造輿論轟動。
“拿我的劍來。”我小聲吩咐著
紫陌急道:“在屋裏呢!”
我看了她一眼,算了,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豁出去了!
隻聽“呼啦”一聲,我人已撞進了屋。屏著呼吸,左右上下查看了一番,什麼都沒有,原來竟是虛驚一場。至於這燈怎麼會亮起來,我已無心去想了,反正現在是一切正常。
走了一天的路,體能消耗已到了極限,於是慵懶地說到,“快!快,弄些水來,洗澡,哎呦,累——死——我——了!”
紫陌笑著搖了搖頭,反手帶門出去了,就在她合上門扇的一刹那,一個人的影子閃在了我眼裏!
怎麼是他!?
我忙跪地請安:“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心裏強壓著其他可能的念頭,隻是很冷靜地向好處想,他也許是迷路了?或者隻是隨便坐坐?
“都是自家人,弟妹何必如此客氣!”太子一個大步跨來欲伸手扶我,我先於他一拍子站了起來,然後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太子爺昨兒身體欠安,想必這會子還沒好利索吧?今日夜裏風大,蘭茜勸您還是早些回去安養為妥!”
我一絲不苟的按照當年教習嬤嬤教的規矩嚴肅地立在一邊,感覺他的目光好似在我臉上遊曳,因而心裏一突一突的。這才想起,前些日子,他每日晨昏定省時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朝我站的地方看,而我一直都以為貪財的他是對我身後擺著緬甸產的水晶球感興趣,現在看來他似乎另有打算……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決不敢對我怎樣。因為我是他弟弟明媒正娶的嫡福晉,他要是一意孤行,率性而為,真敢幹出什麼壞事來,那我就真不敢想象了……
他冷哼了聲,“我難得來你處轉轉,你連盞茶都不讓我吃,便要急著哄我這個太子出去?”
我忙欠身道:“蘭茜不敢,這就吩咐下人準備上好的熱茶來。”說話就要出門,卻在走到他身側時被他冷不丁伸出的手臂攔住,隨著他袖口飄出的是一陣豔香,宗室裏的女子是不被允許塗抹味道這麼重的胭脂水粉的,難道是……
他輕佻地說著:“別急啊!爺今兒偏就燥熱得慌,就勞煩弟妹就著桌上的那壺冷的倒一杯給爺降降火氣,啊?”
躁熱就該多吃點巴豆,拉幹淨了也省事兒!
我這邊忙著倒茶卻在急著想,紫陌怎麼還沒來啊!一個小丫頭,雖起不了什麼作用,總歸是忠心的吧!
我端起盅盞準備獻茶,誰知一轉身就撞到他胸前,那茶盅裏的茶也潑了他衣衫前麵一大塊。
我大驚忙跪地請罪,可身子怎麼也動彈不得,身後是緊頂著腰部的桌子,身前卻是緊靠著我的太子。
如果現在的眼前人是四爺,我或許可以原諒他的“冒失”,畢竟他曾經真心喜歡過蘭茜,偶爾控製不住情緒可以理解,但現在換做是太子,事情就很不一樣了,這太子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我被他逼的不住的急喘,暗自咽了唾沫,想起自己曾更羅馬的體能教練學過一點空手道,也許是時候用了。
我低垂著眼,他正伸手一點一點靠近我的臉,正在這時寂靜的院裏忽然傳出青蛙的叫聲,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卻見太子猛的住手,又抓起燭台“呼”的一吹……順兒用油木簽子借了燈籠裏的火點亮了屋裏的燭台。
“好好的吹燈作什麼?就算你要歇下也得等我來了,不是?”他環著我調笑著。他進來的時候我還驚魂未定,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我很不痛快。我並不打算把那檔子事告訴他,那隻能圖增不快。
“主子,主子您沒事吧?”這時紫陌才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剛才,有人……”我立馬向她使了個眼色,小丫頭是聰明的便不再說下去了。
“給我弄些茶水來,我渴得不行。”這是真話,最近這些日子總是口幹,而且是越喝越渴,剛才隻想著盡快打發走太子爺,卻忘了自己一直都沒喝水。
十四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想張口問我,卻被我的問題堵回去了,“你怎麼來了?”
他低頭在我唇上輕輕地映了一記便說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而後衝門外擊掌三聲。
接著一隊太監便魚貫而入,將各色錦盒,大小籃子一並留下後轉身出門,十四朝順兒和紫陌揮了揮手,倆人便掩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