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我叫玉小梅,本是蘭陵玉家莊人。十歲那年父母雙雙暴斃,我一路輾轉流離來到京城,為花姑收留,進入歌舞坊學藝。
我十五歲入行,花名小梅,十六歲時憑一曲《花弄影》名動京城,一度受到京城各路公子哥們的熱烈追捧。高至皇族貴胄,低至販夫走卒,人人皆對我的歌藝交口稱讚。
我每日隻彈一曲,若是沒趕上時候,便是花費萬金也休想見我一麵。其實,並非我的歌藝有多麼出眾,隻不過是花姑善於包裝炒作罷了。
男人都有征服欲,越是求之不得,便越是想方設法要的得到。於是我的身價被越捧越高,名聲越來越響,直至最後驚動了當今太子殿下親自前來聽曲,也就是裴覽。
說到底,其實我與一般歌妓並沒有本質區別。說好聽了是煙花女子,說難聽了便是失足婦女。我唯一比她們幸運的是,我遇見了裴覽,但這也恰恰是所有不幸的開始。
之後,便大抵與話本上的故事相差無幾。如我這般低賤卑微的歌妓自然為皇家所不容,新婚第二日,我便被扣以莫須有的罪名,當庭重杖一百。而裴覽則抱著那位據說被我“以巫蠱之術謀害未遂”的太子妃,站在一旁欣賞我的狼狽。
再後來,我傷勢未愈便被遣去青城山為太子妃求符水。誰知剛到青城山,不知何處殺出一群黑衣人,他們口口聲聲逼我交出玉梅簪和“名冊”。我強忍傷口的劇痛,一路跌打滾爬逃到青城山頂,但終究是氣力殆盡,失足跌了下去。
我冷眼回顧從前,風輕雲淡得仿佛在看旁人的故事,我不知離開京城時我是何種心境,大抵是心如死灰了。他口口聲聲請求我原諒他,再三保證會用餘生好好補償我,可這種近乎於背叛離棄的傷害,又豈是隨意不能彌補的呢?
我想,若換做如今的我,絕對不會那麼包子,任人欺負、任人搓圓捏扁。或許當時的我太愛裴覽,愛得小心翼翼,愛得委曲求全,生怕稍有行差踏錯便會失去他。
我記得我愛他,然,我再也記不得那種愛他的感覺。
盡管我已想起從前,但我卻隱隱感到或許這並不是全部記憶,不少空白和謎團依然無法解釋。
比如,我離家之後是如何到京城的。我十歲進入歌舞坊,十五歲見客唱曲,為何這中間五年我一點也不記得了?
比如,夢中那個將我從雪地中救起的神秘男子,究竟是誰?是希音還是裴覽,抑或者是其他人?
比如,為何有人頻頻向我索取名冊?那名冊是何物,在何處,又記何人之名?
猶記得在錦城桑府,蠱師千夜曾對我說,我所中之蠱為燕國生情蠱。此蠱本是無人能解,卻不知為何我體內的母蠱消失不見了。然而,就算母蠱已除,我也將會永遠忘記心中的真愛之人。如此說來,那些空白點會不會與生情蠱有關呢?
***
夏雷陣陣,驚破一泓靜水。風搖碧落,綠樹婆娑,淅瀝瀝的雨珠仿若斷了線的珍珠,自屋簷上滾滾而落。江南的梅雨季已經過去了,可地處北方的京城卻陰雨連連,空氣中濕潤潤的,帶著幾分透骨的寒意,仿若初秋。
我倚著窗欞發呆,自從那日在蘭陵遇襲,我整整昏迷了十多日,醒來後便發覺自己已身處禁宮。宮門一如深似海,再一眨眼,便又是十多日過去了。卻也就是在這短短一月之中,許國乾坤顛倒,江山易主,經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動亂。
先帝因患重病,突然駕崩,諸王蠢蠢欲動。原先先帝的五弟趙王聯合六皇子起兵作亂,欲顛覆裴覽太子之位。
這位六皇子乃是杜貴妃所生,先帝在位時,朝堂分作兩派,一派太子黨,以丞相柳文昊為首,一派六皇子黨,背後是杜氏家族。先帝顯然更看重裴覽,他在臨死之前削去杜家兵權,杜家心有不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乘此機會一舉奪下帝位。
幸虧柳丞相與大司馬大將軍李遠及時出兵鎮壓,率禦林軍十萬將杜氏一舉殲滅。趙王戰死,六皇子於黃河畔刎頸自盡。裴覽遂登基稱帝,改元康平,意指四方無虞,百姓安定。柳家擁立有功,太子妃柳佳音被冊為皇後,母儀天下。
可有一點我卻怎麼也想不通,先帝臨終之前,究竟為何要派人取我性命?
安安不知何時走上來,將窗戶關上,憂道:“娘娘,這段時日您的身子一直不大爽利,韓太醫叮囑過,千萬不能吹風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