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隻作平常,去太後那兒誦經,然而心中亦是湧動不已,知是有場暴風雨要來臨了。
果然,兩日後的傍晚,我剛用罷晚膳,她們便來了。
我站在偏殿門口候著,見到為首的意料之中是太後,麵色陰鬱。宜妃和郭絡羅貴人亦步亦趨地跟於其後,宜妃看似恭順,眉眼間卻到底露了跋扈,至於郭絡羅貴人,不看也罷,完全一副胸有成竹,必至我於死地的模樣。而她身後的陳貴人則是一臉擔憂地望著我。我向後一看,嗬,這高答應也來了,真是難為她了,如此挺著肚子還要跟著,不過這樣的好戲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我福身向著太後請安,她看了我一眼,也不叫起,徑直走到殿上正位坐下,我蹲著身,看著一幹人等從我身前經過,跟著起了身,走入殿內。
我抬起頭,看到太後正沉著臉盯著我看,眼中嚴厲一閃,她的身旁除去貼身宮女太監各一人,還另站著四個老嬤嬤。我心中嗤然一笑,真是惡俗的戲路!然而,我卻隻能入戲同樂之。
坐於下首的宜妃抬頭望了太後一眼,太後亦睇了她一眼,轉而又看向我,終於開口,問道:“有人告訴哀家,說你宮裏藏匿有大不敬之物,可有此事?”說完,眼角掃向郭絡羅貴人。
“大不敬之物?太後此話從何說起,又是誰個這樣誣蔑臣妾,臣妾真真是被冤枉了呀!”我一片茫然,不知她所雲何事,無比驚訝地說道。
太後一瞬不瞬地望著我,眼中充滿了探究、懷疑,與不確定。
我鎮定地回視她,一臉坦然。
“哼,”站於右側的郭絡羅貴人不屑地輕哼一聲,“到底有沒有,搜一下便知了!”我淡淡地抬眼望向她,心中壓抑積聚已久的怒意都浮出水麵,她既如此心急,那麼也好,昔日仇,今日即可報了!
“太後,既無真憑實據,便要搜宮,恐是不妥罷?”一旁的陳貴人略一遲疑,還是開口說道。
我望著她,能逆宜妃心意而行,幫我說話,實屬不義了。我朝她一笑,說道:“謝謝姐姐信我,然而,”我倏然上前一步,直直地麵對太後跪下,“臣妾不知是誰竟要這般陷臣妾於不義,隻是現下,也隻有此法才能證明臣妾的清白了!”說完,挺直了背,一臉決然地望著太後。
太後見我如此,眼中的懷疑卻減去了大半,臉色漸緩,說道:“哀家也希望一切隻是空穴來風,也願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但是若是就此息事寧人,隻怕是眾口難平,反倒是害了你。你既然願意,就讓人搜得一搜,以證你的清白。”說完,便吩咐身旁四位嬤嬤搜宮。
我冷冷地看著她們行動,隻是不動聲色。兩個嬤嬤心急火燎地四下亂翻,另兩個更是恐落了人後,迫不及待地出了殿去內院搜尋。郭絡羅貴人在一旁死死扭著帕子,看得出她很緊張,也很興奮。
“啊!找到了!”隻聽一個嬤嬤略帶激動的聲音響起,我一側頭,便看到她手攥一白綢布製小人,急衝衝地走到太後跟前,然後一臉得意,又幸災樂禍地瞧著我。
殿內所有人頓時臉色一變,卻神態各異,然而此時我已經無暇顧及了,我跪著上前兩步,驚慌地叫道:“臣妾冤枉,臣妾從來不曾見過此物!太後明鑒啊!”太後皺著眉,翻看著手中的小人兒,又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哼,此時喊冤怕是太晚了吧!佟貴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魘術詛咒太後,實在是大逆不道,其罪可誅!”郭絡羅貴人站前一步,對著我尖聲說道,眼中快意畢露。
我暗暗搖頭,如此沉不住氣,不識得大體,真真是拎不清的——太後尚未發話,她又如何有問罪之權?
太後轉過頭,看向郭絡羅貴人,似是無意地問道:“此物並未經郭絡羅貴人你之手,你又怎知這是要謀害哀家之物呢?”她臉上並未露出太多不快,眼神卻漸漸冷冽。
郭絡羅貴人聽了此話,臉色立刻一僵,已全無方才得意神色,低著頭,怯懦地不知該如何作答。眾人心思各異,一時皆無答話,殿內寂然無聲。
這時,從殿外又跑進來一個嬤嬤,她快步上前,遞給太後一物。我定睛一看,卻又是一個白綢布製小人!太後接手一看,臉色又是一變,驚詫地看著我。
我一呆,不知該作何反應,盯著太後手中的兩個小人兒愣神。抬眼卻看到郭絡羅也是滿臉疑惑地望著那小人,心中更是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