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公公。公公的恩情奴婢銘感五內,若到時又用得著奴婢的時候,奴婢一定竭盡全力,以報公公厚恩。”

“唉,你這小嘴說出的話和畫眉鳥一樣讓人聽著舒坦,可有時候比烏鴉還招人討厭。”劉喜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端著皇宮內院大總管的架子走了。

我回到房間迫不及待打開包袱,幾件內衣,幾塊碎銀子,一疊銀票,一封信。我的內心莫名的緊張起來,看信箋的筆體是丁香的字。當看到朱棣的時候心裏便隱約料到他準備離開京城繼續磨礪了,隻是沒有見到靜姝。準備出發說明靜姝的身體能適合路途跌波,看不到她就沒辦法問問胡蝶和丁香他們的近況。自從那天匆忙進宮,就仿佛變成關進籠子的鳥,與外界斷絕了一切的聯係,真心希望丁香能聽我的話。

懷著忐忑的心打開丁香的心,信得內容很簡單,隻是說她與胡蝶一切安好,讓我在宮裏小心照顧自己,不要掛念她們。她們在城裏買了一間胭脂鋪子,地也沒有賣,交給了一個可靠地人打理,要等我回來。突然感覺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滴滴答答落在丁香的信上,那些娟秀的小字慢慢暈染了整張紙。你們這樣對我,怎能讓我不好好的在皇宮裏活著呢。

天突然變了顏色,黑壓壓的雲像一匹黑綢子遮住了皇宮的天空,屋裏霎時間也變得昏暗不清。唯恐朱棣見天色不好要趕著下雨前出宮,我草草寫了幾行字,用丁香原來的信封裝好,又拿起丁香給我的那疊銀票。我容不得別人對我好,因為人情債是最難還的。

“小全子,劉公公呢?”

“找我有事啊?”劉喜貴從幕簾後轉身出來,看著我氣喘籲籲的樣子,麵色不悅開口道:“瞧瞧你,什麼事這樣慌亂,一點規矩也沒有。”

“公公恕罪。公公,燕王走了嗎?”

“要是走了,老奴還能站在這?”

“公公,奴婢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您說,不知能否請公公借一步說話。”

“你說吧,小全子是我幹兒子。”

“多謝公公。”我衝劉喜貴道了謝,又衝小全子點點頭,小全子是個剛十五的小孩,卻渾身透著機靈,也難怪被劉喜貴看上帶在身邊,估計以後這孩子就是劉喜貴的接班人了。“我有一封信想請公公替我想法轉交燕王妃。”說完我將信遞給劉喜貴,他卻沒接,倒是身旁的小全子接了過來。“這些事我宮外的家人送來的,希望公公可以買雙靴子穿。”

“哼。”劉喜貴瞥了一眼眼前的折疊銀票冷笑了一聲,“在宮裏,老奴用不著錢;在宮外,不用我花錢。而且,你這點錢老奴還不放在眼裏。”說著伸手抽出了一張銀票,轉手遞給了小全子,“給這小子買塊糖吃吧。剩下的相信你日後用得上。”

“多謝公公!”

“行了,行了。若不是看在燕王的麵子上,老奴可不管你這閑事。小子,快去給你清婉姐姐送信去吧,還杵在這幹什麼!”

小全子答應一聲便一溜小跑走了。

我不知劉喜貴為何說看在燕王的麵子上,是他提前給劉喜貴打過招呼了嗎?他為何要幫我,是愧疚還是受靜姝之托,這個讓人捉摸不同的男子。

我因這彰顯權貴身份的繁瑣規矩綁著終不能和靜姝見上一麵,好在小全子把心替我親手送到靜姝的手裏。靜姝是一個可靠地朋友,心肯定會送到丁香手裏,但現在令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丁香會不會按我說的做了。

雨點終於忍不住,密密麻麻落了下來,且越下越大,竟下了一夜。知道天亮雨勢才漸漸減弱,隨風遠去,隔著窗子還能聽到雨水順著屋簷輕輕地打在屋前的青石上。我躺在床上,聽了一夜雨,心裏掛念著即將遠行的人和我在這裏的親人。因為今天不是我當值,知道天光大亮才起床,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出門看門口的那兩株竹子,這是太子朱標特別命人移過來的。說我門前太冷清了,什麼也沒有,載兩顆竹子添些生機。我不知道這個季節栽竹子能否順利成活,但不好拂了太子朱標的好意,而且又有那些伺候著花草多年的花匠,想必能安然存活吧。雖然是進宮成了別人使喚的奴才,但與一般的真正做粗活的人,我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了。我隻是在朱元璋下朝在禦書房批閱奏章的時候在旁邊伺候,每三天就可休息一天。其他的事情全然不用我操心。就是住的地方也是我單獨一間房子,不與那些宮娥同住。再加上在朱元璋生日宴會上攢下的人氣,馬皇後的袒護,太子朱標明目張膽的“寵愛”,看著那些對我畢恭畢敬的宮娥太監和客氣的娘娘貴妃們,有時我會恍惚,我不是來當奴才的,而是來享福的。其實想明白了也覺得自己可悲,他們或敬或怕不就是因為我身後的那個傳言嗎,這讓我想起了狐假虎威裏的那隻可悲又可笑的狐狸。時間就這樣在寂寥的高牆裏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