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吉祥。”
“靜姝？”朱棣顯然有些吃驚，手裏的扇子想藏也無處藏了，隻好放在桌上的一疊書根，這才起身幾步走到徐靜姝麵前。“靜姝，快起來。怎麼給本王行如此大禮。況且你身懷有孕，本王早就說過什麼禮節都免了嘛。”朱棣扶著徐靜姝小心翼翼坐下。
“妾身見王爺不知看什麼如此出神，進來也有一會了，王爺也沒有發現。隻好給王爺請個安，好讓王爺回回神，遮掩遮掩靜姝不該看到的東西。”
朱棣尷尬一笑，他的王妃什麼時候嘴巴也如此厲害了，分明是看到自己剛才想藏那把扇子了。徐靜姝見朱棣尷尬不自然的神情，噗嗤笑了，順手拿起那把白玉象牙骨的折扇，輕輕打開，一個白衣的絕色女子映入眼簾。徐靜姝有看到書桌底下有張宣紙，便要彎腰去撿，被朱棣製止了，遲疑了一下，朱棣笑笑：“王妃身懷有孕行動不便，以後這些事情就由為夫來做就好。”說著彎腰撿起那張宣紙。徐靜姝看出朱棣心中的忐忑，卻偏偏要逗逗他，拿過朱棣手中的紙在桌上展開。一個身披紅色鬥篷懷抱琵琶的女子。徐靜姝仔細看了一會兒，又拿著折扇來回對比著看了幾次，笑道：“王爺的畫技也算好的了，但比起這畫這扇麵的人還是略遜一籌，沒有畫出清婉的神韻，不過倒也是一副佳作了。”
“靜姝，這……”
“美人就是美人，穿什麼衣裳都好看。白色就是一支高潔的雪蓮，紅色就是一朵傲骨的紅梅。若是穿件青色的衣衫應該是就那秀直的翠竹，王爺，您說是不是？”徐靜姝眉宇間的那份英俊氣憑點一份調皮，讓沉穩恬靜的小臉中多了一份活潑，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更添了少女的可愛。
“咳咳。”朱棣幹咳了幾聲，躲避著徐靜姝的眼神。
“王爺不舒服嗎？還是妾身剛才說王爺畫技不如別人，王爺生氣了？”
“靜姝，你就不要在嘲笑我了。”
“可是王爺確實技不如人啊。”徐靜姝忽閃忽閃那雙靈動的眼睛。
“靜姝，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
“王爺。”徐靜姝起身用手捂住了朱棣的嘴。“王爺想什麼，做什麼，不用給靜姝解釋。自古英雄愛美人，像清婉這樣的女子更惹人愛憐，而且我也很希望王爺收了清婉和我做個伴。自從嫁給王爺起我就明白王爺終不會隻屬於靜姝一個人，能與王爺成為夫妻靜姝已經和滿足了，不敢再有什麼奢望，隻求王爺不要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靜姝，楚清婉那雖然給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但我絕不會收她做妾室的。或許我以後也會有別的女人，但靜姝的位置無人替代，你永遠都是我最珍愛的燕王妃！”
“王爺這番話足以讓靜姝一輩子刻骨銘心了。”徐靜姝輕輕環住朱棣，眼睛有些濕潤，朱棣雖然對她溫柔體貼，嗬護備至，卻很少說甜言蜜語，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真誠的眼神，現在即便讓她死去也心甘情願了。“王爺，靜姝剛才那些拈酸吃醋的話，王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有那樣一個有才情的美人，那個做妻子的不擔心，沒有危機感呢。又有哪個做妻子不希望能永遠獨占夫君的愛呢。”
“靜姝，楚清婉就像這幅畫，她隻能活在畫裏，不會走下來的。”朱棣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又有一些遺憾和失落。“當初在鳳陽王府裏她說要走，我其實是打算讓她離開的，隻是又出了意外。”
“王爺是說那個謠言？”
“我曾經有意無意試探過她，她似乎避之不及，即便不是她有意編造的謠言，但她確實是此件事的主角，和她脫不了幹係。父皇要我去鳳陽意圖也很明顯了，或許一年半載我就要去封地就藩了，若這時有什麼流言傳到父皇耳朵裏，再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添枝加葉，我遠在鳳陽鞭長莫及，到時候真是百口莫辯。”
“王爺思慮深遠，是靜姝小家子氣了。”
徐靜姝一個人坐在花園的石凳上也有一個時辰了。那張畫就是三天回門的時候路過棋社，她第一次看到楚清婉的樣子，沒想到王爺也看了一眼便記在了心裏，從墨跡幹濕程度來看，也畫了有一段日子了，怕是在離開京城之前就畫好了吧。徐靜姝絞著手裏的帕子，雙唇緊閉，有些話隻是說出來容易做起來難，真的探明了王爺的心卻很難受。雖然王爺顧忌她的感受卻是欲蓋彌彰更讓她感到失落，王爺的內心深處有個地方她進不去了，因為已經有人住在了那裏。
“小姐，披上件衣服。”春巧猶豫了半天，還是拿了件衣服走過來，自從打王爺的書房裏出來就一臉的不高興，坐在那都半天了，也不敢問。
“哦。我也覺得點冷了呢。扶我一把，回屋了。”
“剛才王爺派朱方傳話來，說晉王留王爺吃飯，科等晚些時候回來，叫不用等了。”
“哦。”
“小姐，您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有嗎？可能是有點乏了。”
“小姐，飯菜擺好了，用飯吧。”秋蕪見徐靜姝進屋，趕忙迎過來。
“哦。”
徐靜姝看著桌上精心烹製的飯菜卻一點食欲也沒有，筷子拿起來又放下，托著腦袋在一旁發呆。秋蕪有些不解，是飯菜不合胃口嗎？這些可都是小姐平時最喜歡的菜了，剛想張嘴問便被春巧一把拉出了門外。
“你幹什麼呀！”
“沒看著小姐不高興嗎！”
“就是看到不高興猜想問問啊，天大的事也得吃飯啊，何況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都沒看小姐打從王爺書房裏一出來就悶悶不樂的，我猜肯定發生什麼事了。”
“你猜，你不是也不知道，直接去問就好了嘛。”
“說你笨，你真笨！”春巧氣得在秋蕪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要是能問我不早問了。不過我才八成又是為楚清婉的事，你看這些天小姐奔波勞碌，常常愁眉不展，那一次不是為了她！這個惹事精，到了京城也不消停，讓小姐操心。”
“她不是進宮了嗎？小姐幹嘛還為她勞心費神？”
“你真是比豬還笨！不對，說你比豬笨都對不起豬。”春巧又在秋蕪腦袋上狠敲了一記，疼了秋蕪眼淚在眼圈裏打轉，抱著腦袋卻敢怒不敢言。
“就因為去了宮裏才更讓人不放心呢。隻盼她死可不要連累咱們王府就好。”春巧像是說給秋蕪聽又像是自言自語，秋蕪有些糊塗，想要細問的究竟卻聽到徐靜姝喊她們，便隨春巧進了屋也沒再問。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咦，這東西怎麼又拿回來了？是不是不合適，那我再去換幾件別的。王妃都說什麼了，清婉什麼時候回來？哎呦，你倒是說話呀！你哭什麼呀！快說啊！急死我了！”
“王妃說宮裏一應俱全，沒必要再送東西進宮。”
“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有，這不還沒有到皇上壽誕的嗎，怕是萬聖節過了就回來了。”
“那什麼是都沒有你哭什麼呀，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我隻是想姑娘了，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人伺候，穿的怎麼樣，吃的怎麼樣，住的怎麼樣？”
“你這丫頭，她去哪裏是伺候人的，你當時被伺候的，沒準以後能變成被伺候的人也說不準。”胡蝶想了笑又後悔了，立刻改口，“呸呸呸，我剛才說的話可不算數，老天爺各路神靈可別當真。”若真被皇上看上了選做妃子，那皇上都老頭子一個了，不行，不行。“各路神明一定要保佑清婉平平安安，早日回來。”
丁香沒有理會胡蝶的瘋話，回想起在假山石後聽到春巧和秋蕪的對話心中又湧起一陣酸楚。不過，老天爺可真要保佑姑娘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氣勢宏偉的宮殿四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鼓樂震天，不絕於耳。宮娥才女都是新衣，手裏托著各色水果點心來往穿梭。路旁也堆滿了爭奇鬥豔的花朵，看出這是花房精心培育的，連那早已過了季節開放的花朵也都笑臉迎人。
“清婉呐，賞花呢？”
“皇後娘娘吉祥。”楚清婉手裏拿著一朵紙絹花出神，原本以為這些都是真的，原是假的，可也能以假亂真了，不由得她心中稱讚製花人技藝高超。今天就是萬聖節，也就是決定她是生是死的一天，她猜不透朱元璋在這天召見她是為了殺雞儆猴，告誡那些有覬覦皇位，企圖謀朝篡位，有不臣之心的人，還是隻是為圖一個好意頭，讓她說一些大明江山永固的吉祥話，亦或是他信了那“得清婉得天下”謠言把自己留在皇宮，從而告知群臣江山是他朱元璋的。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把她殺了。楚清婉哂笑一聲，想那麼多幹什麼，晚上喜宴開始了就一切明了了。楚清婉正在胡思亂想，隻聽背後有人喊她，回過頭一看是馬皇後和徐靜姝。“燕王妃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