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比雪柔大一歲，今年剛好十五，青樓女子到了十五便要接客。畫兒因為在洗衣房呆了太久，整日灰頭土臉，一直還沒人想起她來。
這日雪柔洗好衣服，打完水，正準備找畫兒一起吃午飯，卻發現房裏空空如也。隨意抓到一人一問，才知道畫兒被劉管事帶走了。
雪柔不清楚畫兒將會怎麼樣，甚至對畫兒的選擇茫然。她想或許青樓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糟，但為什麼她從小就認定青樓是不好的地方？爹沒說，娘沒說，哥哥說那地方快樂似神仙。
她甩甩頭，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今天是畫兒首次登台，就算翹工被劉管事教訓也要去看看未來的花魁風範。想到這裏，她抿嘴一笑，畫兒那小妮子不知怎麼樣了，大概在偷著樂吧。
畫兒和另外三個女孩子分別坐在梳妝台前，由管事或其他姑娘幫她們梳洗打扮。三個女孩眼睛紅腫腫的，一看便知哭了好久。幫她們梳洗的人不耐地將她們扯來扯去，她們也不敢吭氣。
鏡裏的少女有一張精致的臉龐，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美。眉眼間卻有掩不住的憔悴。打起精神來，你已經成為姽嫿了，你不是盼望很久了嗎？你可是未來的花魁！
幫她梳頭的劉管事暗笑，這個姑娘夠狠，將來不會遜於今天的映月。
這時一個姑娘滾到地上，拉著李管事的褲腳哭著求饒：“放過崔兒吧，崔兒會洗衣、會做飯，崔兒什麼都會，不要讓崔兒……”
“啪！”周圍安靜了。
溫翠樓在當地也是相當有名氣，每個月都會有新人出場，因而客源也是源源不斷。姽嫿這批是近年來的最優出品，廣告打出，不少名流雅士、達官貴人紛紛前來捧場。
“目標鎖定了嗎？”
“還沒有，媽媽說比較有地位的都在包廂裏，坐在大堂的都是一般嫖客，這些人沒前途。”
雪柔和姽嫿在柱子後咬耳朵。雪柔也沒見過這麼大陣仗，可是她答應了要幫姽嫿出主意，自然不能表現的一竅不通。眼見姽嫿說得頭頭是道，她也不能落後。“沒錯沒錯，第一次一定要一鳴驚人，這次來了很多達官貴人。我向新竹姑娘打探過了，她說第一晚給的人就決定這個姑娘的前途，所以一定要看準來！”
“可是阿九，你說這麼樣才能吸引到包廂內的人呢？”姽嫿托腮，漂亮精致的小臉蛋滿滿都是苦惱。“天哪，你就擺出這副樣子，什麼男人吸引不到？”雪柔自己都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
姽嫿撅起紅唇，無辜地朝她眨眨眼，再欲拒還羞地低下頭，粉紅色的小手絹絞呀絞。
“很好，就這樣！”
“可是台上是要表演才藝的，這種動作隻能在屋裏做。”
“哦，也對。”
兩位少女又開始苦惱了。
新人的表演很快就開始了，姽嫿說很緊張，雪柔就去後院打水，據說喝水比較能緩解緊張。
在這兒呆了十來天，方向感極強的雪柔居然在小小的後院迷路了，這是不可思議的，卻實實在在發生了。十步外的水井怎麼也走不到，轉身決定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水井前。雪柔一陣恍惚，甩甩頭，打了一桶水後，又遇到了和剛才一樣的問題——走不出去了！
轉身，本想回到原來的位子，一抬頭卻撞到了離水井五步遠的梧桐樹。好不容易培養出的耐性消失殆盡，雪柔揮拳向樹幹，“唔。”她拚命捂住嘴才沒叫出聲來，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什麼樹嘛，怎麼這麼硬！
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她終於回到大堂，這時候新人都表演完了，還有一群舞姬在跳舞，大堂裏的客人繼續狂歡。
這個時候是雪柔最輕鬆的時候，姑娘們在接客，管事和老鴇也忙著招呼客人，端茶送水也輪不上粗使丫頭。也不知道姽嫿怎麼樣了，打氣沒趕上，現在連後招都用不上。
“吱吱——吱吱——吱！”
這是她們約定的暗號。
姽嫿蹲在房間門口衝她招手。
“怎麼了？偷偷跑出來，客人不會生氣嗎？”
姽嫿的臉頰上浮起兩朵紅暈，“他隻是偶爾和我聊幾句，然後就把玩著茶杯。”
雪柔馬上明白了，勾起嘴角，從袖子裏掏出十幾個小瓶子，“要哪種？不同的效果也不一樣，這瓶是吃完後就沒有意識的，這瓶是吃了後還能保持清醒……”
姽嫿隨意挑了一瓶，反正結果都一樣嘛！
“哎，那瓶藥效強烈，會持續整個晚上，很……”辛苦的。
不一會兒房間裏就傳來聲音，雪柔吞了口口水，決定默默地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