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頭頂並不是自己拿掛著荷綠色紗帳的紅木雕花大床,而是一片青瓦黃粱,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大概是因為通過風的關係變得幾不可聞。
“醒了,醒了……”
“阿彌陀佛!總算醒了……”
在眾人的謝天謝地聲中,珍珠費力地張開眼皮,總算明白過來自己好像還在千裏寺中。嚴太醫正坐在一旁,指間明晃晃地,赫然是根金針。
珍珠閉上眼睛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淋了花雨,引發了花粉症,可是,花粉症發作起來,有這麼厲害的嗎?搞得跟中毒似的。
還有,剛剛到底是誰把她抱過來的?應該不是大哥。轉頭看了看身邊,金珠一臉不高興地坐在一邊,顯然是在怪她掃了大家遊玩的興致,弘斌見她醒過來到是很高興,不停地問她感覺如何,但被弘儒拉住了,韓氏緊張地詢問嚴太醫自己的情況,嚴太醫一邊寫藥方,一邊向她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項,韓氏認真地聽著,不住點頭。
餘下的都是跟來伺候的丫鬟婆子,並沒有外人在。珍珠有些好奇,但嗓子裏還是很難過,似乎卡了些什麼東西,連呼吸都覺得很困難,眼睛酸酸的還是想睡覺,弘儒見狀上前安撫道“妹妹不用著急,嚴太醫已經給你紮過針了,你先別睡,等會兒還要吃藥呢。”
珍珠吃力地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睛好奇地望向沈弘儒,她沒看清救自己的人,弘儒應該看到的呀?
沈弘儒看到妹妹疑問的目光,神色尷尬的別開腦袋,珍珠見狀更加好奇,什麼人這麼神秘,弘儒居然連說都不敢說?
“沈小姐這次發作,是壞事,卻也是好事,總算弄明白了這惹禍的源頭是什麼了。”嚴太醫神色輕鬆的樣子,令擔心珍珠的眾人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不少。
韓氏微微點頭道“想不到這小小櫻花竟這般厲害,平時瞧著和桃花梨花差不多,到差點要了小女的性命。”
原來是櫻花嗎?大齊向來崇尚大氣,更偏愛優雅富麗的鮮花,比如牡丹、茶花之類,很少人喜歡櫻花,覺得它嬌弱小氣難登大雅之堂,所以珍珠長這麼大,到並沒有見真正過櫻花。看來她對櫻花的花粉,已經不僅僅是花粉症,而是花粉過敏了,這種呼吸困難的情況,明顯是呼吸道腫脹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這個沒有點滴,沒有插管技術的古代,居然還能扛到嚴太醫趕來,珍珠實在慶幸自己命大。
既然找到了病源,嚴太醫也更好對症下藥了,隻是如今珍珠如今的身體不易走動,嚴太醫建議她還是在千裏寺先休養幾日再回去,韓氏想了想,吩咐沈弘儒帶著弟弟妹妹先回去,自己陪著珍珠住下。沈弘儒深深地看了眼珍珠,張口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抿緊了嘴唇帶著弘斌和金珠轉身走了出去。
珍珠吃了藥,感覺身上熱乎乎的,又吸了幾口枕邊的薄荷藥油,呼吸順暢了些,困倦湧上眼皮,終於沉沉睡去。
韓氏看著珍珠憔悴的小臉,心疼地不得了,卻又沒處發泄,隻好把紫荊和丁香叫來狠狠地罵了一頓,責怪她們怎麼會讓小姐跑到花叢中去。
紫荊和丁香早就被珍珠的病給嚇壞了,哪裏還敢解釋,隻小聲哭著老老實實地挨了頓罵,想著珍珠還要她們照顧,又是借住在寺廟之中,韓氏到底沒有發作起來。心裏又不住暗惱,寺廟清淨之地,怎麼竟會種那許多靡靡之花,回頭定叫人把那些花都連根鏟平了。隻是韓氏哪裏知道,這一夜之後,不僅千裏寺後山的櫻花樹不見了,整個京城的櫻花樹都在一夜之間枯萎了,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以為是什麼不詳預兆,人們紛紛把自家家中或附近的櫻花樹都砍了。
第二天醒來,見韓氏疲憊的模樣,珍珠心中內疚不已,硬逼著她陪著自己又睡了一會兒,到中午起身的時候,不僅韓氏麵色恢複了,珍珠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大概是能對症下藥了,這次嚴太醫的藥見效似乎也比往日要快一些。
看珍珠雖然嗓子還是不能說話,人卻精神許多的樣子,韓氏終於放下心來,陪著她好好地吃了頓素齋。千裏寺的齋菜十分有名,正好珍珠吃藥需忌口,清淡一些的粥菜到也很能入口,看珍珠有胃口,韓氏也高興地多吃了一些。
吃過午飯,韓氏陪著珍珠歪在榻上,輕撫著她的腦袋感歎好久沒有這麼抱她了,又笑說反正沈延英不在家,她們倆在寺裏清清靜靜住幾日也不錯,珍珠笑笑,把頭埋進韓氏的胸口,也覺得十分溫馨。
隻可惜還沒入睡,便有下人來報,說樂山伯夫人快不行了,請韓氏趕緊過去。韓氏一下子坐了起來,擔心的看了看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