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事,想請教請教你。”老狼說。
“什麼事問得著我了?阿蓉駱英木子兄都問過了嗎?”小莫有些吃驚,一邊翻弄著自己的小包一邊說。
“沒有,就覺得問你最放心!”老狼收回了眼神,“沒想到方明也在這裏。”
“我是來送麵包的。”方明笑了笑,“剛來不到五分鍾。”
“送麵包?”老狼不解,瞪大了眼睛。
“是啊,晚上太餓,叫他送些吃的來!”小莫一蹦一跳地走到方明跟前,“給你,十四塊五,找我五塊五。”
“還要宵夜,女孩子啊——”老狼看著小莫。
“女孩子怎麼啦,學校那飯菜可喂不飽我!”小莫笑了笑,“隻可惜這街上沒有麥當勞肯德基,甚至連漢堡包都沒有!哎,真夠可憐的。”
“你這麼喜歡,要不什麼時候去鎮上,我請你客。”老狼一本正經,“包你能吃個夠!”
“鎮上可沒有啦,縣城裏有沒有都還沒數呢!”小莫坐了下來,“不過上次在鎮上倒看見了一家賣漢堡包的,店麵雖然不大,但還是像模像樣的!”
老狼點了點頭,若有所悟。
“噢,你剛才說有事想問我,究竟什麼大不了的事啊?”小莫突然想起了老狼剛進門時的話。
“是這樣的,跟小林子一樣,學校為了麵子想安排我到城裏做點兒事去。”
“什麼事?”小莫、方明異口同聲。
“全縣的秋季運動會,要我進組委會。”
“那好事啊,終於可以不吃學校的飯菜了。”小莫望著老狼。
“哎!”老狼歎了口氣,“我就不想被人利用,特別是像這樣的學校。”
“嗨,你怎麼像了木子兄,強得跟一頭牛似的。”小莫一下子變得嚴肅了,“如果你去做好了,別的不說,對咱們大夥兒也是個證明呀。”
“所以我才來請教你嘛!”老狼笑了笑。
“去吧去吧,有本事就要發揮出來!”小莫走到老狼的跟前,拍拍他的肩,“不像我,啥特長都沒有,研究生落榜了就逃難到這裏,連吃的都沒保障。”
“這地方窮,你是為了這地方的孩子——”
“我才沒那麼高尚呢,要不是那要命的合同,我早到外企上班去了!大把大把的票子唰唰地往兜裏麵兒流,多舒服呢!”沒等老狼說完小莫便搶過了話,“弄到這地步,受苦受累沒人懂,整天就土豆,土豆,紅薯,紅薯,連人都變成了毒痘老鼠了,今後還怎麼熬啊!”
“已經不錯了,過幾天怕連紅薯土豆都沒得吃了。”老狼歎了口氣,“沒看見這幾天油水比以往更少了麼?”
“不會吧,我們幾個像和尚尼姑,可學校還有那麼多抱小孩兒的呢。”小莫皺了皺眉,“犯不著全校上下都來吃齋吧?”
“別人有家有室,方便著呢!”方明歎了口氣,“實話告訴你們,你們可能真的不用吃紅薯土豆了。”
“怎麼了?”小莫、老狼不解。
“聽消息說,教師食堂辦不下去了,你們得準備自己開夥。”方明想了想,“可能是針對你們的,也有可能不是。”
“那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到學生食堂去!”老狼撇了撇嘴。
“我可不去!學生食堂菜不洗米不淘,我可親眼見過的。”小莫嘟著嘴,“打死我也不去。”
“如果你們真的有困難,可以到咱們家開夥。”方明笑了笑,“雖然不寬敞,但也坐得下。”
“你做得主?”小莫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方明。
“可以爭取嘛。”方明依然笑著,“真的,隻要你們願意。”
小莫笑了笑,霎地又皺了皺眉,歎了口氣,再而無奈地苦笑一聲,似乎在說:“這就是資教嗎?這就是鍛煉嗎?這就是省教育廳嫁出去的兒女們豐富多彩的青蔥歲月嗎?”
微微的雨就下了一夜,第二天便變成了傾盆大雨。
沒有電,紙窗裏透出來的微弱的燭光散落在密密的雨雪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妙,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淒迷——它們隻是在承受,承受著地麵濺起的汙泥和水花。
街巷裏靜靜的,沒有一個行人。
老狼似乎也不該出現在這雨中,但他卻出奇不意地出現了——為了他心中的那個深埋了很久的夢。
“這麼大雨,你來做什麼?”小莫開了門,見到老狼很是吃驚。
“隨便走走,躲躲雨吧!”老狼收起雨衣,進了門,順手將兩個盒子放在桌上——盒子上赫然寫著:正宗進口漢堡包。
“你不是去了城裏嗎?怎麼又回來了?”小莫拿來一個幹毛巾,遞給老狼。
“到鎮上就聽說前麵塌方,給擱住了。”老狼用毛巾擦了一把臉,“路麵正在搶修,大夥兒還呆在鎮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