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英笑了笑,“下回要說‘涸澈之鮒,相濡以沫’吧?”她開玩笑道。
這時八哥也走了過來,湊到駱英的跟前,“你沒事吧,可把我嚇壞了。”那猥褻的眼光掃視著駱英渾身濕透的胴體。
“死了也不幹你事!”駱英綣縮著身子,瞪了他一眼。
“人家也在為你擔心呀!我還不是在念著你!”八哥湊得更深。
“沒必要!”駱英拾起漁網,披在身上,而後跑向了船的另一角。
過出那段激流,河水便漸漸地變得平靜了。兩岸的絕壁,也不再如先前那麼峻峭,偶爾一兩座平穩的山,還依稀地露出幾點秋的野花的亮色。如果你留心,一定還可以見到野鴨、野鵝之類的東西——或許,它們也曾被囚在籠裏,隻是後來在主人放生的時候,偷偷地逃了出來。遊啊,遊啊,有一天,它們終於遊到了這個沒有世人紛擾的地方,從此過上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炊煙,告訴我們這裏並非寥無人煙。
循著嫋嫋的炊煙,一行人來到了深山裏一個人的村落。
斷垣、殘壁、休竹、蘆葦掩映著這一個人的村落。
那搖搖欲墜的茅屋,不是玄德三顧的茅廬,也不是工部安寢的草堂,而是深山裏被人遺望的小豬的天堂。
對山裏人而言,這好像比什麼都實在。
茅屋的旁邊,是以南竹為梁、鬆柏為柱,並用籬笆轉成的鄉人的“別墅”。“別墅”周圍綠竹成蔭、相映成趣,抱含著市井繁華中可憐蟲們從來沒有過的夢。
很靜,很靜。
是傳說中的下裏巴人都睡著了嗎?
沒有,你看——
一隻小黃狗吊著一個小秀籃從竹籬中跳了出來,一直跑向幽竹的更深處。
一位老婦人出了來,追著,叫著。
“悖時爛瘟三,二天下個小狗娃兒沒長屁眼兒!”老婦人跑向竹林邊,跺著腳。
哎,黃狗欺我老無力,吊籃跑入竹林中。真悖,我可老了呀!
一朵雲來,盤過老婦人的腳底——霎地,竟如一位做夢的少女在幽竹邊蔓舞。
……
幾個人的到來,著實讓這位“曼舞”的老婦人吃了一驚。
“老奶奶,剛才我們掉進河裏弄濕了衣服,想借您的地方換一換,可以嗎?”駱英說話比以前禮貌了很多。
老婦人很拘緊,但很熱情。
駱英進了裏屋,小林子、木子兄看著山裏的風景,胡炎、八哥則在一旁竊竊私語。
小狗回來了,看著這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
“那小竹籃呢?”小林子看著小狗,笑了笑。
“送人了,”木子兄也轉過頭來,“那竹林裏邊一定還有隻小公狗!”
“哼,”小林子忍不住笑,“都像你嗎?”
木子兄並沒有回答,他轉身看了看茅屋,“八哥、胡主任,這小狗回來了。”他朝那邊嚷道。
小林子也回過頭,隻見八哥跟胡炎正扒在籬笆上,一聲不響地望著籬笆縫隙的裏麵。“下流!”小林子捏著拳咬著牙,“變態!”
“該好了!”木子兄笑了笑,“我們也過去吧!”
胡炎、八哥聽到叫聲,連忙回過頭,輕腳細步地跑到另一邊,“狗回來了,好啊!”胡炎支唔著。
這時駱英換了衣服出來。映著山光,很美,比以前什麼時候都要美。
夜幕降臨,興盡回舟。
西邊的霞燒得正紅,明天就要回去,應該是一個好天氣吧?
纖夫的號子聲仍在飄揚,一直延綿到河穀的那一邊。
女人麻煩,真的麻煩,行李那麼多,東一拉西一扯便是一滿屋。
木子兄長在山裏,是天生的挑夫——可沒有扁擔。為了“扁擔”,他去了山裏。
“嘿咿呀著嘿!”小林子和駱英將收拾好的行李抬到了一邊。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木子兄回來。
月亮彎彎的,如鉤,如眉。
“聽阿蓉說,你很喜歡月夜,特別是月夜下的古槐。”駱英打了個哆嗦,想要找個地方曖曖手,可四周都是靜靜的月的光芒。
“嗯!”小林子點點頭,“因為我對古愧眷念得太多。”
月,默默地,跟這夜一樣。
“你叔叔為什麼會愛上你媽媽?“過了很久,駱英又才開口。
“因為他們有緣”。小林子低沉著臉,“也因為他們無緣!”
“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駱英好像對自己剛才說的話很懊悔。
“沒事,我倒很喜歡。”小林子笑了笑,“他們為什麼會相愛,為什麼會生下我,我真希望月亮能告訴我!”他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無言,回望著周圍的群星。
“你聽到了麼?沒有!因為它並沒有告訴我,它隻是在唱歌。”小林子望了望駱英,“一首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罪惡、沒有雜念的歌。”
“那,”駱英回望了他一眼,“你喜歡嗎?”
“當然喜歡!”小林子笑了笑,“恨不得每天晚上都聽。”
駱英隻是長歎一聲,沒有回答。
“喏,我倒忘了,你是學聲樂的,應該懂。”半晌,小林在坐了起來,“前些天我在逛街的時候見到一種玩意,像是排笛,但又不是,你瞧瞧吧。”說著拿出一個外形有一點像麻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