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得罪了人家”。阿蓉想了想,“也真見鬼,為什麼偏是樓板,又恰恰住在那死女人的樓上。”
“啊,原來這樣!”小林子看了一眼地板,“或許時間長了就會變好的。”
“哼,可能嗎?人家隻會魔高幾籌!”阿蓉冷笑一聲,“大家也已經見著了,才來幾天,一個宿舍、一個班主任、課程安排,就讓人家跟你結了八輩子的仇似的!”
小林子想了想,“走一天算一天吧!”他也很無奈,“我們來這裏就不是為了享受。”
“可也不該處處受氣呀!”阿蓉吧著氣,“要不是命運安排,我才不會到這鬼地方來資教呢!”
“命運?”小林子聽了一愣,“你相信命運?”
“以前從來沒相信過。”阿蓉若有所思,“可現在覺得,這世界上好像真有命運一樣。”
“那你為什麼來這裏?”小林子看著阿蓉,“真的是來播種希望,為了鄉村那些渴求知識的小孩嗎?”
“哼,我才沒那麼高尚!”阿蓉冷冷一笑。“要不是家裏困難,我才不會任命運擺布來到這鬼地方。”
“我也很困難,但我不是被命運安排來的。”小林子一本正經,“我隻是不希望更多的人像我的童年那樣。”
“你的童年?”
“我從小就沒有家,很苦,要不是村裏那位好心人,我就不會活到今天,”小林子的聲音很低沉。
“那,那個好心人呢?”阿蓉竊竊地問。
“死了。”小林子歎了口氣,“凡是對我有恩的山裏的人都死了。”
“對不起——”
“沒什麼,”小林子無奈地一笑,“我已經習慣了。”
兩個人似乎都感悟到了什麼,談了很多。
從屋裏談到屋外,從學校談到村莊。
夜靜靜的,再聽不到學校的載歌載舞,唯有遠處那隱隱約約的煙火,才讓人相信那裏還有人煙。
阿蓉告訴他,大學畢業後,自己本想出去闖闖,可身上沒有錢,隻得報了資教。沒想到這最壞的打算竟成了現實,居然到了這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現在自己已經認命了。
小林子告訴阿蓉,二十幾年前,伯父托人販子從很遠的地方騙來了母親,可母親跟自己一樣,一點兒也不相信那位伯父。後來母親跟隔壁的二叔生下了自己。再後來,一個雨天,二叔跟母親去柴棚邊的老槐樹下取自己的尿布,雙雙倒在雷聲中。有人說,這是報應,可老槐樹從來沒有說過。
“母親和二叔都被埋在了老槐樹下。”走到一棵老槐下,小林子止住了腳步,“那棵老槐樹跟這一棵很相似——都長在河邊,都望著河水,旁邊還有一棵細柳。”
“見到它們,你就好像見到了自己的父母嗎?”阿蓉斜瞥了一眼小林子。
“都說我沒有父親,我從小就被人瞧不起。”小林子說話很平靜,“後來村裏的一位大爺收養了我,可就在我上大學的那年,他走了。他再也沒有回來。”
有情槐柳漬霧嶺,無意鴛鴦洗秋山。
夜,正在這裏變得悄悄。
就駱英一個人在宿舍。
阿蓉快快地回到學校,輕腳細步地走到宿舍,推開門。
“回來了?”見駱英神情沮喪坐在床上,“怎麼啦?不高興嗎?”
“哎!”駱英抽咽了兩聲,“沒事,我沒事。”
“是不是也被那死女人給聒噪了?”阿蓉坐到駱英的旁邊,伴著她的肩。
“哼!”駱英冷笑一聲,“在乎她做什麼?那樣的東西!”
“精神勝利法!”阿蓉苦苦一笑,“別放在心上,等我們有了成績,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一陣無奈的歎息。
“阿蓉,你說咱們來這裏是不是一場錯誤。”駱英依在阿蓉肩上。半晌,她才開了口。
阿蓉想了想,“也許是吧,也許又不是。”她的聲音很沉重。
“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
“難道真就這樣認命了嗎,阿蓉!”駱英突然坐了起來,“我現在簡直就要窒息了。”
“不僅你我,還包括很多人呢!”阿蓉歎道。
“很多人?”駱英冷冷一笑,“也不見得,咱們中有些人就不是好東西!”
“你是說誰?”阿蓉一怔。
“你就沒發現咱們中有的人隻會拍領導的馬屁麼?”駱英幹脆站了起來,“千不該,萬不該,怎麼會遇上他那樣不要臉的癩皮狗!”
阿蓉想了想,“他對你說什麼了?”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沒說什麼。”駱英很不高興,“順便提醒你一句,那個胡什麼炎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平時多提防著點兒。”
“你咋知道的?”阿蓉一怔。
“聽人說的!”駱英故意跺了兩下腳,“我們被困在了狼牙上。”
“別那麼悲觀。”阿蓉了站了起,“畢竟咱們還有小林子、木子兄,老狼和小莫也會向著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