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個故事裏,楊誌和韓信哪個勇敢呢?真正勇敢的不是楊誌,而是韓信。或者說,楊誌是“莽夫之勇”,或曰“匹夫之勇”;韓信是“大智大勇”、“義理之勇”。蘇東坡說得好:“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留侯論》)這兩個故事還告訴我們:血氣之勇不可有,義理之勇不可無。平時易魯莽行事者,應努力把“血氣之勇”轉化為“義理之勇”。

培養自己的道德之勇,必須善於克製自己。一個人向他人的邪惡做鬥爭固然需要勇氣,而向自己的缺點錯誤進攻則更需要勇氣。古人雲:“赴湯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克己自勝,非君子之大勇不可能也。”勇於正視自己的過失,勇於承認和改正自己的錯誤,也是勇敢精神的一種表現。

38.不要為了別人的髒嘴巴活著

直躬不畏人忌,無惡不懼人毀。

——洪應明

毀謗,就是說別人的壞話。毀謗一般都是以謊言為載體,誣蔑、中傷他人。從學習到工作,從事業到生活,一個人幾乎在人生的各個方麵,都可能遭到毀謗,遭到壞人明槍暗箭的襲擊。

毀謗他人者都是居心不良、心懷叵測的小人。正如天空中會出現烏雲一樣,社會上的人也是參差不齊、良莠不一,總會有一些陰險奸詐之徒混跡於其中。這種小人總要以毀謗的伎倆來整人、坑人、害人。至少在現階段,指望毀謗他人的惡行從社會上消失、絕跡是不可能的。那麼,麵對毀謗襲來該怎麼辦呢?最好的辦法就是輕蔑毀謗。

古往今來的社會生活中,常常可以看到這樣一種現象,賢能之士往往容易遭到毀謗。正如古人所說:“有高人之行者,必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毀於民。”(《商君書·更法》)意思是說有高尚行為的人,必定會受人指責;有獨到見解的人,必被俗人毀謗。“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韓愈《原毀》)韓愈認為一個人在事業上獲得了成就,毀謗也許就隨之興起;一個人品德出眾,毀謗也可能會接踵而來。

為什麼毀謗的毒箭多是射向賢能之士呢?這是因為,賢能之士高尚的道德、出眾的才華和勇於創新的精神,像一麵鏡子照出了某些人的品格低下、庸碌無為和懶惰保守的原形,這使他們感到難堪、惱怒,於是這種人不是以賢德的品格與行為超越別人,而是以毀謗的手段來發泄心中的妒火,此類事自古有之。

王安石變法,曾使衰敗的北宋王朝一度振興,但保守派官僚卻說王安石變法是“首倡邪術,欲生亂階”(《司馬溫公文集·奏彈王安石表》),惹得“天雨土,地生毛,天鳴,地震”(《曆代名臣奏議·理財門》)。祖衝之製定精確的新曆法——《大明曆》,朝中權臣卻橫加指責,肆意攻擊。李時珍修本草,卻被太醫院官員誣為“狂妄”。

“人海闊,無日不風波。”(姚燧《陽春曲·失題》)社會是複雜的,矛盾和糾紛是客觀存在的。除了賢能之士容易遭到毀謗外,善良正直的人也有可能遭到毀謗。有的人受到了忠告或批評,便在下麵對人家做手腳;有的人因戀愛不成或婚姻破裂,便製造流言蜚語來搞臭對方;還有的人出於嫉妒,對受到領導器重和信賴的人,甚至對日子過得比他紅火的人,都要暗算、中傷,如俗話所說“氣人有,笑人無”,如此等。

在被毀謗傷害的人中,有的人心情苦悶,情緒消沉;有的人悲憤難忍,精神恍惚;有的人甚至失去生活的信心,萌生了輕生的念頭。其實,人們不應因遭到毀謗而使自己沉入困頓,身心受到摧殘,否則,正中了惡人之計。當毀謗襲來之時,應以強者的風度和自信的心態輕蔑毀謗,在通往理想境界的道路上義無反顧,奮然前行。在這方麵,中外的先賢們為我們做出了很好的榜樣。

北宋大臣富弼,曾被奸佞誣作通敵。當時,富弼正在致力於安撫六七十萬因災荒而流徙的饑民。據葉夢得《避暑錄話》記載,有人曾勸他想辦法止息毀謗,以免禍患,但他卻“傲然不顧”,而且對安撫饑民一事“行之愈力”,終於使饑民們及時得到了賑濟和安置。

古羅馬名將西庇阿,為羅馬共和國征戰一生,屢建功勳。據古羅馬阿庇安《羅馬史》第十一卷記載,當有人誣告他犯有受賄和叛逆罪時,“他輕視和嘲笑這個控告”。在法庭上,西庇阿根本不理會這個控告,“隻詳細敘述他的生平事跡,他替祖國所做的事情和所進行的戰爭”。西庇阿離開法庭時,贏得了人們的高聲歡呼。此後,誣告者再也不敢對他施展毀謗的伎倆了。

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烏雲遮不住太陽,正義必將戰勝邪惡。我們提倡輕蔑毀謗,就是因為毀謗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有害於他人,有損於事業。而人們自身堂堂正正的言行,則有如照妖鏡,最終會讓毀謗這個魔鬼現出原形,使事實真相大白於天下。

這裏需要強調的是,我們提倡輕蔑毀謗,絕不是說對毀謗的惡行可以任其發展,任其飛短流長地去害人。在毀謗襲來之時,我們固然首先應當輕蔑毀謗,但另一方麵,還要采取各種積極有效的措施,同毀謗者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徹底揭穿毀謗者的卑鄙行徑和險惡用心。根據我國刑法的規定,誣陷是違法行為,在必要時,我們可以向司法機關起訴,使毀謗者受到法律的嚴正製裁。

明代洪應明說得好:“直躬不畏人忌,無惡不懼人毀。”(《菜根譚》)輕蔑毀謗是強者的風度,是自信的表現,同時也是對毀謗者的有力反擊。輕蔑毀謗,能使人們在人生旅途中衝破煙障迷霧,越過溝壑坑坎,勇往直前,永不停步。因此,人們在自我完善過程中,應鄙視毀謗,揭露毀謗,反擊毀謗,使毀謗失去滋生的土壤和存在的市場。

39.杯子最有用的地方是它的空虛之處

虛己而樂聞。

——劉禹錫

虛懷若穀,是形容一個人謙虛的胸懷像山穀那樣。那麼,山穀是什麼樣子呢?空、虛、低、下,當是山穀的四個特點。但正因其空虛卑低,所以足可容水土;因水豐而沃土聚,而草木茂,而鳥獸集,一切因此而富有活力與生機,所以人們才提倡虛懷若穀。而莊子則說:“一隻杯子最有用的地方是那塊空而無物之處,隻有那裏可以裝得下水。”

對於人而言,虛懷若穀的本質是:不自負,不自滿,不武斷,不固執。看到他人的長處,虛心學習,反省自己的不足,自覺地加以克服;注意傾聽別人的意見,樂於接受別人的幫助。虛懷若穀是一個人能夠成才、成功的重要條件。

每個人都應努力培養自己虛懷若穀的品德。它會給人帶來智慧,給人際關係帶來和諧,給事業帶來新的活力。中國古代大思想家老子曾說過:“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其意是,江海所以能成為一切小河流的領袖,就是因為它善於處在一切小河流的下遊。這就是江海容納百川的“海量”。人亦應如此,有山穀那樣的胸懷,有大海那樣的氣度,就會“有容乃大”,成為一個思想境界高尚、文化知識廣博、知心朋友眾多的人。

明末清初的學者顧炎武,由於有虛懷若穀的精神,成為一個知識淵博、成果豐碩、受人敬重的人。他認為,天下的學問是無窮無盡的;昔日之所得,不足以自矜;後日之所成,又不容以自限。他從小就在嗣祖嗣母的教育下打下了紮實的學術根基,後來成為名滿天下的學者,但他不自滿自傲,而是虛懷若穀,向師友學習,取人之長,補己之短。

與顧炎武同時代的著名學者張稷若、天文學家王寅旭、音韻文字學家張力臣等人,都是名流,但在社會上的聲望和影響都趕不上顧炎武。而顧炎武都能與他們樂而結交,虛心求教。顧炎武所作的《廣師》一文,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他虛懷若穀的品德,讀來感人肺腑。茲錄之於下,以饗讀者:

學究天人,確乎不拔,吾不如王寅旭;

讀書為己,探賾洞微,吾不如楊雪臣;

獨精三禮,卓然經師,吾不如張稷若;

蕭然物外,自得天機,吾不如傅青主;

堅苦力學,無師而成,吾不如李中孚;

險阻備嚐,與時屈伸,吾不如路安卿;

博聞強記,群書之府,吾不如吳誌伊;

文章爾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錫鬯;

好學不倦,篤於朋友,吾不如王同史;

精心六書,信而好古,吾不如張力臣。

讀了顧炎武這一連十個“吾不如”的《廣師》,一個令人崇敬的高大形象躍然紙上。

一個人如能感到“吾不如”,就必然會感到自己尚有“吾不知”和“吾不足”,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具有虛懷若穀的品德。

“吾不如”者常常兼有“吾不知”、“吾不足”的謙虛品德。

吾不知,就是敢於做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由於宇宙之大、社會之廣、知識之博,誰都會有許多自己不知道、未掌握的學問。即使你是一位大學問家,你所掌握的知識,恐怕也隻能是滄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不懂得這一點便是雙倍的無知。莊子講過這樣的故事:秋天下了大雨,河水漲滿了,於是河神沾沾自喜,以為天下的水都彙集到自己的河裏,再也沒有誰可以勝過自己了。然而當它順流而下,不覺來到北海,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知比它寬闊多少倍時,這才知道了自己的渺小,隻好“望洋興歎”了。

吾不足,就是要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即使自己做得再好,也還會有很多不足。越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越會知道自己的不足,尤其是“學然後知不足”。明代方孝孺說:“人之不幸,莫過於自足。”隻有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找到前進的目標和動力。知吾有不足不足畏,吾不足則改之,吾不足則進之。

虛懷若穀是一種實事求是的對己待人的美德,而不是虛假虛無的人生觀。我們的祖先告訴我們:“滿招損,謙受益。”這就一般而言是對的,但不能過度,否則也會出毛病。因而我覺得,滿必定招損,而謙未必受益,這就要掌握好分寸。

虛懷若穀是祖先為我們留下的優秀道德遺產,也是現代人應具備的修養。隻要不斷地加強自身的學習和實踐,就能逐步進入“吾不知、吾不足、吾不如”的境界,成為一個真正虛懷若穀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