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宮外宮裏,各有算盤(3 / 3)

鹹豐見美人兒撒嬌,放下酒杯,摟過她來,伸鼻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不知怎麼的,每次一聞到這香味,心裏舒服多了,而且,還會讓他就情不自禁,每次都恨不得把她化在懷裏。

“好了好了,來吧,讓朕來疼疼你!”鹹豐又動了心思,拉過麗貴人就走。

麗貴人半推半就著,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在皇上的心裏有了地位,她可得好好的抓牢了皇上心:“皇上!這可是大清早的!你才下了朝,沒用過午膳呢!”

一提到上朝,鹹豐馬上興致大減,摟著麗貴人的手也鬆了些,眉宇間又現出氣惱之色,恨恨的又坐回酒桌邊。

從昨天接到奏報,說太平軍越鬧越厲害了;英國人又在中國加大了鴉片的銷售;讓他很是頭疼,有心不想去管,自己又是一國之君,不管不行;最後還是恭親王出了麵,與英國公使談判,才使情況有些好轉;那些與他交好的大臣,又提出要封賞,自己無奈,隻得封了靜太妃為皇貴太妃,以示嘉獎。

“皇上?皇上?”麗貴人見鹹豐突然神情一變,不再與自己親熱,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皇上好端端的,正要與自己行其好事,怎的又去喝上了?

“唉!朕還是一國之主嗎!”鹹豐越想越煩,怎麼總是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辦一切的事?手不住的倒上酒,仰脖飲盡。

玉兒找了年花棠,與她相見甚歡,談了半日才回;有了年花棠發了話兒,餘嬤嬤等對她態度才算是好了些,房間也換了,烹雪二人也有了房間;餘嬤嬤沒忘玉兒來園的目的,對玉兒說要教她學習滿語的彤太嬪,感了風寒,這幾日不能見人。

“哼,一個個的,不是這個感了風寒,就是那個感了風寒,就是不讓我省心!怎的都不去死了算了!”餘嬤嬤安排好玉兒烹雪她們,回自己住所時,心裏不住的咒罵著,哼,什麼小主,還不是一樣會老死在這個永無天日的地方!

雖說玉兒現在換了房間好了些,但比起長春宮來,還是天差地別,房間比起原來安排的那個大了些,家具成色也好了些,卻仍是一股子破敗之氣,看著這樣的“好房間”,玉兒隻是暗自咬牙。

住了幾日,玉兒隻覺這種日子,實是難熬,她美好的年華,果真要在這個鬼地方,消逝殆盡麼?

這一日,玉兒坐在桌邊,無般無聊的看著從宮裏帶來的書,這書這幾日她都看了數次了,書頁都有些兒打卷。

烹雪在玉兒的身後打著扇,這天兒越來越熱,這時卻連消暑的份例都沒有,苦了小主了。“小主,熱嗎?這六月下七月了,正是最熱的時候,奴婢過會兒,就去取井水鎮好的瓜果,給小主消消暑氣。”

“我不熱。你說,我們要到這裏住到什麼時候?”玉兒合上手裏的書,口時說著不熱,那汗水,卻是密密的從脖頸流下,這些天的調養,讓她恢複了些,身子卻因天熱很乏,美目裏流轉著哀怨,對自己的前程,很是堪憂。

“小主,這,奴婢可說不上來。”烹雪也不知道啊!看來皇上把小主忘了,宮裏宮外,又處處露著殺機,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掃梅手裏端著一個盤子,裏麵放了些瓜果,來到玉兒身邊:“小主,你都看了快一個時辰了,歇會子吧。奴婢把井裏沏好的水果取來了,小主消消暑吧!”

玉兒放下書,對掃梅微微一笑,也讓她們吃點。

“小主,你說,咱們接下來怎麼辦才好?奴婢心急,小主……”掃梅沒見玉兒有什麼激動或是特別的表現,莫非小主認命,甘願在此終老?

“急?急什麼?”玉兒反問,她急有什麼用!自己在在鏡子裏被封了三十年,早已看透了日子,看著武媚的一言一行,看著她得意,看著她殘害我的族人,急,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她知道,女人,特別進了皇宮的女人,一旦沒有得到寵愛,就算是急死,也沒有用。

“小主,有什麼辦法可以回宮啊!奴婢打聽過了,這靜心觀,原來是前朝的老太妃、太嬪們修行養老的地方!幾乎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地兒了!”烹雪這些天,已打聽清了,原來這靜心觀,幾乎就是“冷宮”的代名詞,她相信她的小主,既然當初不願意離開這爭鬥的生活,定會有辦法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人發瘋的地方。

“哦?那又如何?”玉兒還是波瀾不驚,唇角微揚,似是對這裏是什麼地方毫不上心。

“小主啊!你想啊,大行皇帝駕崩以後,後妃們本是可以住皇宮的,慈寧宮就是太妃們住的地方!隻有不受大行皇帝的寵或是得罪太後或是掌權太妃的大行皇帝後妃們,才會被打發到這裏來!這裏的人明知她們是有位份的太妃,太嬪,可是,卻不拿她們當人看的啊!小主,我看靜太妃,是想讓你在這裏像她們一樣啊!”掃梅一口氣說完,也顧不上那些“大行皇帝太後”是不是太繞口。

“說完了嗎?”玉兒聽著掃梅這繞口的話,隻是一哂,鳳眼裏看不出有什麼激動。

“小主,奴婢說完了。”掃梅輕喘氣,這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出來,比她練功還要累些。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靜太妃既然要我來這裏,就有來的道理;既來之,則安之吧。”鏡神既安排我來了這世,我定不會就這樣了結一生,玉兒賭上這一把,她,應該不會輸!

“小主……”掃梅還想說什麼,為何小主會這樣有把握,難道小主知道些什麼嗎?

玉兒打斷她的話:“不用再說了。你們就用些果子吧,呆會我們去園子裏走走,聽說圓明園景致天下無雙,我們來了,豈有不看之理?”

“是,小主。”掃梅應了,與烹雪默默的吃了些果子,小主這些天都呆在這破地方,最遠不過是去了靜心觀的外院走了走,去逛逛園子,散下心也好。

待日頭落了些兒,長長的餘暉把所有一切的影子拉得老長,微風也舍得在這空氣裏飄蕩,玉兒帶著二女,出了靜心觀,順著一條石子路信步走著。

“虧得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修行的,不然,恐怕連靜心觀的門都出不得吧!”玉兒細細的看著這個聞名已久的萬物之園,果真是處處輝煌,景色如畫,隻歎天下間最美最華麗的東西,都盡在此園中。

主仆三人慢慢走著,玉兒裏的煩悶也消去許多,這美景如畫,踏在這幽幽小徑上,她輕咬朱唇,眸裏的景色深深的印在她的心裏,終有一天,她不旦會是皇宮的主人,這天下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要盡歸她手!

不知不覺來到了園子的一個偏門。“烹雪,那裏有一個門,不知道是不是出園子的?”玉兒並不知道她現在所外何地,隨口問到。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是第一次到這裏。”烹雪看著這裏,也是不識得。

玉兒想走近去看看,隻是看看,並無他意,卻突然看到幾個侍衛走了過來;“前麵的人站住!不準過來!”

隨著聲音,來人走近,玉兒一看為首的侍衛,卻是大吃一驚,啊,他怎麼會在這裏?臉色微變,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

“啊!玉……蘭小主!見過蘭小主!”那侍衛的為首之人,正是被六爺安排在園裏當差的天祿,天祿亦是吃了一驚,朝思幕想的人兒,此時竟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的麵前,又驚又喜,“玉兒”二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玉兒很快就神色如常:“哦,免禮吧。我不過是隨處走走,沒想到這到這裏,這是何處?”

烹雪掃梅互看了一眼,她們沒想到,小主會與他在這裏相遇。

天祿轉身對手下說到:“你們去那邊巡視一下,我一會就來。”他手下都是有著玲瓏心的,見此情此景,頭兒定是與這小主認識,不該問的最好少開口,見事莫說,遇事不知,才是處世之道,因而對玉兒行了禮,悄悄兒的走了。

“天祿,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在工部當差嗎?”玉兒見那些侍衛去了別的地方,忍不住問到,真沒想到,竟會在這園子裏再遇到他,看著他那張臉,玉兒的心竟有些激動,多少年了,這張臉,一直印在她的心裏,讓她恨了幾十年,愛了幾十年。

天祿看著眼前這個玉人,好些天沒見到她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完全好了;心裏那份擔心也放了下來;這些天兒,他已經斷斷續續的知道了玉兒的情況,六爺會時不時的派人,給他些東西,然後再轉交給玉兒身邊的烹雪二人。

隻不過這些事,玉兒是毫不知情,她哪裏知道,在她性命攸關的時候,天祿是怎樣的一個著急,又因為著急,著實的吃了一頓皮肉之苦;更不知的是,他在園裏當差,是六爺授的意,為的,就是讓這麼個對她死地塌地的人,可以對她有所幫助。

“蘭小主,如今我已不叫天祿了,已改名榮祿,天祿已經不再存在了,小主,以後就稱奴才榮祿吧!”天祿,不,現在已是榮祿了,雙目因激動而微紅著眼,握著配刀的手也顫抖著,最後那句“奴才”,卻是讓玉兒的心莫名一痛。

烹雪知道榮祿這些時候發生的事,小主是全不知情,見主子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自己與掃梅,已是會意,假托要去看看那邊的景兒,與掃梅走到了另一處去,好讓她與榮祿好好兒說話。

玉兒此時的心情,五味俱雜,她從來沒想過,進了宮,還會與他再相見;而且,是在這園子裏相見。看著他那英氣煥發的臉,一身的侍衛服也掩蓋不了的書生氣,那眼底的深情,此時全顯露了出來,恍然間,站在她麵前的不再是他,而是他。

“天祿哥哥,哦不,榮祿哥哥,怎可這樣說?你在玉兒的心中,永遠都是那個陪玉兒玩,陪玉兒開心,永遠嗬護玉兒的哥哥,你這樣一說,豈不是要與我劃清界線?莫非,玉兒在榮祿哥哥的心裏,已是毫無位置了嗎?”玉兒低下頭,佯裝難受,並掏出手絹兒,擦了擦眼角,眼角的餘光,瞄著眼前這個讓她又熟悉又陌生的人。

已改名為榮祿的天祿,沒想到會在園子裏遇到了玉兒,那顆心隻覺“撲通”亂跳,大有要從喉嚨裏蹦出來之意;與這個可人兒說上兩句話,卻見她忽兒掉了淚,隻覺整顆心都要化了,一時忘情,走到她的身邊,輕握柔荑,手心裏沁出細微的汗:“玉兒妹妹,永遠在我心裏。隻是如今地位懸殊,我,我不得……”

話一至此,榮祿竟有些哽咽了,更是緊握了玉兒那柔若無骨的手,此時他恨不得時光就停留不走,讓他一直與他心愛的人兒在一起。

感受著榮祿手上傳來的溫度,玉兒隻覺有一種真誠的溫暖從指尖流到自己的心房,一刹那間,有了一種放棄報仇,放棄一切的衝動,隻想與這人好好在一起。但,這個念頭,隻是一轉即逝,玉兒咬著自己的唇,心底有一個聲音無時不刻提醒著她:他不是他,他不是那個你愛了幾十年,等了幾十年的那個人,他隻不過是長著與他一樣的麵孔罷了。

“榮祿哥哥,你不也不必傷心,玉兒如今的景況,也與進了冷宮差不了多少了,唯一的區別就是,玉兒現在還可以四處走一走,還可以見到榮祿哥哥,玉兒自知命苦,天意如此,你我又能怎樣!”玉兒抽出被榮祿緊握的手,露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隻是不停的拿手絹兒擦著眼角。

榮祿的心更亂了,手足無措的站在玉兒身邊,他多想把這個可人兒抱在懷裏好好的安慰她,多想把她從這個萬丈深淵裏帶出來,一生一世都與她在一起,可是,他不能,且不說他已經成了家,有了妻子,就是現在兩人的身份,也是他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玉兒,我,我,唉!都是我無能,才讓你受這樣的苦,你罵我吧,你打我吧!隻要能讓你心裏好受一點,哪怕是要我身上多幾個窟窿,我也甘願!”榮祿竟有些語無論次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讓玉兒知道,他一直未改變過他的心意。

玉兒美目微紅,她本就不是真心落淚,哪裏有淚,隻不過是用手絹兒揉了半天,好好眼睛給揉紅了:“榮祿哥哥,你不必這要,你的心意,玉兒還不知道麼?這萬般無奈,皆非你我能改,玉兒能再見到榮祿哥哥,已是滿足了,哥哥不要自責,隻怪玉兒命苦罷了。”

榮祿聽著玉兒的話,那一字一句仿佛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尖刀,每一句都捅在他的心上,讓他痛得說不出話,隻是呆呆的看著玉兒,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榮祿哥哥,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此地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人多口雜,若是我們的話讓別人聽了去了,又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來,他朝有緣,我們自然會再見。玉兒拜別了!”見榮祿的樣子,玉兒的心裏也有了一絲難過,唉,榮祿呀榮祿,難得你對我一片癡心,可惜你不是他,不是我要等的那個人,不過,留住你的心也好,他日說不定,你會成為我最大的幫助。

榮祿也覺玉兒此話有理,強壓下心頭的痛楚:“玉兒妹妹,如今我已是這園子裏的侍衛了,你一直未知,如今我在這園子裏當差,以後你若是有什麼需要,隻管打發你的婢女來找我,那裏就是我值差之處。”說著,手一指不遠處的一排房舍。

“好,榮祿哥哥保重。玉兒去了。”玉兒知道,此時再與他說些什麼,都是無濟於事,而自己每次看到他,看到他那張臉,隻有說不出的心痛與恨,當然,這感覺,完全與他本人無關。

與榮祿作別,玉兒找到烹雪二人,再無心去別處,滿腹心事的回靜心觀裏去了。

過得兩日,餘嬤嬤突然來到玉兒之處,原來,那個彤太嬪已大好,餘嬤嬤不得不例行公事,把這消息告之玉兒,畢竟,玉兒是“奉命”來向彤太嬪學習滿語的。

“小主,今兒要去見彤太嬪了,快些兒用些早膳吧!”烹雪把早飯放在玉兒麵前的桌上,眼裏寫滿了擔憂,她們來這個地方這麼些時日,倒處都是死氣沉沉的一片,小主所住之地算是別院,冷冷清清的,除了她主仆三人,便隻有幾個粗使丫頭,或是雜役;到了晚上,隻能聽到那夜貓子磣人的叫聲;而老太妃們所住的內院,卻是一直不曾去過。

“嗯。”玉兒把手裏的書放下來,不急不慢的開始用早膳,從今兒開始,她就要去向一個素未謀麵,毫不知底細的人“學習”了,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小主,你怎的穿了這身兒,太家常了吧!”掃梅看著玉兒一身素服,頭上也隻是插了根玉簪,頗有些不解,要知道,不管是在哪裏,首先就是那“進門看衣裳,”小主這一身兒,會不會讓她見到彤太嬪時,會讓彤太嬪看不起?

“就是要這樣。你已說過,這裏住的,都是前朝的妃嬪,她們或是失寵,或是在宮裏呆不下去,才來這裏;我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給她們看,你想她們會有什麼樣的想法?”玉兒一臉的正色,這麼簡單的道理,這二人卻還要發問。

“喲,我來得好巧!”一個女子進來,那清麗的身影,娉婷著進來,玉兒已知是年花棠來了。

玉兒忙站起來,含笑說到:“年姐姐!你來了!”

“小主不必客氣。我要去綺春閣辦點事,順道來看看你。”年花棠看著玉兒這一身裝束,心頭讚賞,她果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心細如發。

“年姐姐用過早膳了嗎?一起用吧!”玉兒看著桌上的那些東西,臉有些紅了,這些東西,怎見得人!不過是隻能裹腹罷了。

年花棠輕露貝齒,眼光看似不經意的掃了烹雪二女兩眼:“我用過了。你慢用。我來,是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烹雪二女,已是會意,忙說到:“奴婢去看看熱茶好了沒有。”

“年姐姐有話請說。”二女退下,玉兒請年花棠坐下,心裏打著鼓。

“小主,你為什麼來到園子裏,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這裏呆多久!這些都不提了,你知道這靜心觀名兒是怎麼來的嗎?”年花棠也不客氣,說話也單刀直入,清亮的眸,隻是盯著玉兒看。

玉兒搖搖頭。

“靜心,靜心,就是要把心靜下來,專心修行。但這是後宮妃嬪住的地方!為什麼要她們靜心?小主你冰雪聰明,不用我多說。但你要記住,若是一無長處,必不會讓他人記在心裏。你來這裏見見這些前朝美人也好,你看看,沒有恩寵,會是個什麼下場!”年花棠看著玉兒,她既不自稱奴婢,也不自稱本管事,而是你我相稱。

“年姐姐這樣的話,玉兒銘記在心!玉兒懂了!”玉兒心裏一陣感動,把娘家稱呼都說了出來。

“小主。你是蘭貴人。玉兒,已經沒有了。”年花棠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她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的去看看那些前朝美人吧!她們,真的都是美人。”

“年姐姐慢走!”玉兒也不挽留,一會餘嬤嬤要帶她進到內院,見彤太嬪。

送走了年花棠,玉兒的心思已是飄遠,哪裏還吃得下東西。

“小主,不知小主準備好了沒有?請隨我去見彤太嬪吧!”年花棠前腳剛過戶,餘嬤嬤就來了,神色頗有幾分不耐,居然也不自稱奴婢,玉兒隻裝不知,淡淡的應到:“好了,我們走吧。”

餘嬤嬤見烹雪進得屋來,沒好氣的說到:“你們兩個就在這裏等你們小主,不必跟著去了;你家小主奉命學習,你們可沒奉命,好好兒在這裏呆著罷!”

烹雪一愣,看向玉兒,卻見玉兒對她微一搖頭;她也不言語,隻是對玉兒福了一福,不搭理餘嬤嬤。

玉兒隨著餘嬤嬤來到靜心觀最裏的院子,那些前朝的太妃太嬪們就住在這裏,前後有好幾道門,平時輕易不得出去,也不得見人。

進得院來,玉兒看著這內院的樣子,哪裏像什麼修行的觀,倒像是一個集中了很多瘋子的破院;處處長著雜草,一些黑乎乎的,形狀難看的東西在院子的角落裏,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那些在觀裏的太妃,太嬪,衣裳有些兒還整齊些,有些兒直接就是衣衫不整;她們或是坐在院子裏發呆,或是三兩個坐在一起嘀咕著什麼,或是拿著鏡子照著自己;突然,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女人,一頭白發,滿臉汙穢,張著長長指甲的手,猛的撲向剛進院的兩人,不偏不倚,一下子撲到了玉兒身上,死死的拉著玉兒,口裏尖聲大叫:“皇上派人來接我了!皇上派人來接我了!”

玉兒嚇得花容失色,老女人這一撲,她完全沒有預料到,隻覺老女人身上發著讓她想吐的臭味,長長的指甲似乎都掐進了自己的胳膊裏;忙用手去推,哪知這老女人力氣極大,竟一時推將不開。

“去,去,現在都什麼時候!還在這裏發瘋!”餘嬤嬤老臉皺著,像是看慣了般,使勁一推,老女人一下跌坐在地上。

“皇上忘了我了?皇上不要我了?不!不!不會的!不會的!”老女人坐在地上,那淒厲的叫聲,讓玉兒心驚膽戰。

“徇貴人,你清醒些兒吧!現在是鹹豐年了,道光爺已經升天了!你就在這裏好好的頤養天年吧!”餘嬤嬤丟了這句話,也再不理那個老女人,拉著玉兒就往裏走。

玉兒心裏忐忑極了,要是那個彤太嬪,和這個瘋女人一樣,怎麼辦?

餘嬤嬤麵無表情的帶著玉兒穿過一個弄堂,來到一個房間前。

“小主,這就是彤太嬪的房間了。請小主進去吧!”不知怎的,玉兒心裏的害怕突然湧了上來,有一種想逃跑的衝動,但她不能,隻得深吸一口氣,跟在自主推開房門進去的餘嬤嬤身後。

進了房間,隻見是一進一出兩個房間,外間放著一張桌子,幾張圓凳,主位上有一個神台,神台下方放著一張放有“四瓶”的供桌。裏間看不清楚,隻依稀見著一個人在繡著什麼。

“彤太嬪,蘭小主到了。奉靜皇貴太妃之命,蘭小主前來和彤太嬪學習滿語。”餘嬤嬤禮都不行,隻是站在外間。例行公事般的口吻,對著裏麵的人說到。

“靜皇貴太妃?”裏麵的人開口了,那聲音說不出的好聽,略帶著些疑慮。

餘嬤嬤的眉頭皺了起來,“是的。皇上已經下旨,在前幾日封了靜太妃為靜皇貴太妃了。”

“好啊。好啊,離太後隻差了一步了。”裏間那人似乎是在自語,又似乎在向她們表達著什麼。

“這裏沒有奴婢的事了,我也告退了。蘭小主,你以後每日清早來彤太嬪這裏學習滿語,午膳會送過來,到晚些兒你再回去用晚膳。”餘嬤嬤丟了一句,竟去了。

玉兒站在外屋,兩手絞著手絹兒,不知道是應該進去呢,還是不進去呢?正猶豫著,裏屋那人開口了。

“你是蘭貴人?”

“是。蘭貴人見過皇考彤太嬪。”玉兒猶豫了一下,沒進去,隻是在外間行了禮。

“你不怕我?還如此有禮。”那人好聽的聲音,甚至還有些戲謔,卻減去了玉兒心頭大半的害怕。

“這。我不怕。”玉兒不知道在這位太嬪麵前,要不要自稱“嬪妾”,目光所及之處,竟與外麵那院子裏看到的景象大相徑庭,有幾分安寧,還有幾分祥和,隱隱的,還透著那貴族之氣。

“進來吧。你來和我學習滿語,在外間怎麼學?”那人聲音裏有了些笑意,溫婉柔和的語氣,讓玉兒放下了心裏的顧忌,邁著小碎步,慢慢的向裏間走去。

玉兒還是擔心這位彤太嬪會像前院那個瘋女一樣向自己撲過來,餘嬤嬤不在,要真對自己怎麼著,那可不知道要怎麼辦。

“你還是怕我,對吧?”隨著話音,一個女人,從裏間慢慢走了出來,來到玉兒身前,帶著和善的笑,對玉兒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