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惡化(3 / 3)

六爺腳步,越來越遲緩,頭腦裏,像是被人攪了漿糊一般,亂成一團,他現在隻感覺累,無休無止的倦意向他襲來,內心那股震憾,難受,不舍,心痛,化成一根根尖刺,時時紮著他的心。

而那得意洋洋回到各自府裏的三人,卻不知,在退朝之後,各自接到的消息,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震驚!穆萌回到府,正想著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卻不想,他管家一見他回來,急急的對他說了一番話,聽得這個肥胖的家夥,差點兒朝服都沒換,就要出門去——出事兒了,他得馬上去找肅順!

“什麼?你說什麼?李三失手了?你手下的人,還找了一夜才找到了他的屍首?是誰幹的?是不是那個蘭貴人?或是,出了什麼意外?”肅順正在家裏,美美的喝著茶,冷不丁才分手不久的穆萌急匆匆的跑來,對自己說他派去的人,失了手,全死了,震驚的看著這個同夥,連聲發問。

這位剛愎的皇上的跟前的紅人,在穆萌來之前,正回想著朝上那人的臉色,還順便給多疑的皇上下了點藥,又除去了與自己不和的劉老言官,越想越得意,喝著茶,嘴裏哼著小調,想著下一步的棋,沒承想,穆萌帶來的消息,大大的破壞了他愉快的心情。

穆萌此時更比肅順急上萬分,人是他派去的,現在死在了去園子的郊外,不應該呀!莫不是,那位,一直都注意著他們,早就盯上了他們吧!不然,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

“雨亭兄呀,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呀!按說,李三等人,都是我用熟了的人,不會失手,可是,可是不但是他們死了,連那個老嬤嬤也死了!死狀還很難看,身上的窟窿眼,像馬蜂一般!”穆萌擦著汗,那小眼睛裏,除了不解,還有恐懼。

這也不怪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探得很清楚,宮裏那位,要給那個蘭貴人一個好看,才讓一個老嬤嬤,故意帶那個倒黴的小主走郊外之路,怎麼不但發現了李三等人的屍首,還同時發現了那老嬤嬤的屍首?這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

肅順臉色沉了下來,雖然這是他的府邸,他也早就屏退了下人,可他也擔憂穆萌所想,自己盯著他的同時,是不是也被他盯上了?府裏有沒有內奸?

半晌,這位以謀著稱的大學士,才陰森森的開口:“此事頗多蹊蹺,不但是你的人死了,那老嬤嬤也死了,那個蘭貴人的消息呢?她現在在哪裏?”

穆萌愣了一下,他接到李三等人全死光的消息,顧不上想其他的,就急急的來找肅順了,沒聽清那個蘭貴人的下落怎麼樣。

見這個有勇無謀的穆萌不吭氣,肅順來火了,“啪”的一拍桌子,虎目一瞪,鼻翼扇動,厲聲說到:“你這個糊塗東西!人死了就死了,關鍵的那個你卻不知道下落!唉!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老地方,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穆萌見肅順真是惱了,哆嗦了一下,心裏暗暗的把自己罵了個好幾十遍,諾諾的先去了。

肅順心裏來氣,早些兒的得意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事,可大可小,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都是這個穆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匆匆的換上便衣,肅順叫來管家,如此吩咐了一番,往彙豐樓去了。

與此同時,同樣驚得合不攏嘴的還有在壽康宮的靜太妃。她昨兒等了一天一夜,都沒見送蘭貴人去園子的老嬤嬤回來回話,心裏已是七上八下,她所派的“老嬤嬤”,其實並不是宮裏的人,是她娘家之人,為她辦了之類的事已不計其數,

在昨兒個,天快擦黑的時候,在壽康宮裏等消息的靜太妃,一改平常淡定之色,那仿佛就是與生俱來的高貴與恬靜都消失得無交影無蹤,在壽康宮內坐立不安。她所派之人,向來辦事得力,怎的這次就這麼久了都還沒回來?此事乃暗箱操作,卻是見不得人的,靜太妃雖著急,卻也計無可施,隻得派了人去園子裏打聽。

今兒一大早,無心與來請安的妃嬪多話,很快的把她們打發後,焦急的等著打探的消息,卻得到的卻是蘭貴人自個兒去了園子的消息,震驚得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她自己去的園子?為什麼?牡丹呢?”牡丹,大約就是那個“老嬤嬤”吧。

袁嬤嬤那張很少有激動表情的臉,此時也寫滿了驚訝與不解,眼角的皺紋扯成一團,誠惶誠恐的,小心的站在已經失態的靜太妃身側,她也非常不明白,為什麼那個蘭貴人好好的進了園子,而牡丹卻失了蹤?

原來,當時玉兒除去那個“老嬤嬤”牡丹之時,是把她帶到了郊外的不易讓人發現的地方,穆萌的人去找李三,驚見李三手下屍首橫屍小路,四處再找尋,才發現了麻臉李三與牡丹的屍首;靜太妃隻是派人去園子裏打聽消息,去的人不曾走那小路,所以並未發現死屍之事。

“娘娘,現下怎麼辦?那蘭貴人,定是得知了什麼,否則為何她會在園子裏,牡丹卻不見了蹤影?娘娘,要不,收手吧,她已去了園子裏的那個地方,這輩子大概隻能在那裏終老了,這宮裏的鮮花多得很,皇上不是已經寵了別人麼?很快的,就會連有沒有蘭貴人這個人,都會忘了。”袁嬤嬤見靜太妃雙眉緊皺,一副不罷休的模樣,心裏隻是歎氣。

靜太妃很快的把心緒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雖說還有些錯愕,眼底那蕩開的深意,卻不是袁嬤嬤可以看懂的:“難道我看走眼了?這個蘭貴人,不但有勾引皇上的本事,還有勾去人命的本事!那牡丹,十有八九已經遭不測了,哼,蘭貴人,你好呀!好呀!”

袁嬤嬤小心的看著主子的臉色,她明白,主子現在已經是不會聽進去任何勸告了,蘭貴人。你就自求多福吧!

這時,又有一個嬤嬤走了進來,袁嬤嬤識得,這個嬤嬤是靜太妃原來的宮女,後去了園子裏,平日裏不輕易進宮來,眼睛一掃這嬤嬤的臉,卻沒看出什麼端倪來。

“娘娘,奴婢有事稟告。”那嬤嬤進來,行了禮,低首低聲的說到,就像是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怕見著人似的。

靜太妃眼角一挑,恢複了常色,不緊不慢的開口:“吉嬤嬤,你來時可有人看到了?”

那吉嬤嬤仍是輕聲說到:“回娘娘,奴婢壽康宮時,並無人看到;且奴婢進宮時,是用的常春宮崔嬤嬤的腰牌,隻說是出宮辦事才歸。”

“好。這宮裏的其他人都已經退下了,你有什麼事,隻管說出來,不妨。”靜太妃雖覺蘭貴人之事太過怪異,但從來沒有人,會讓她,如今高高在上的皇貴太妃,煩心太久的!

這進得壽康宮來的吉嬤嬤,一副老成之色,言行舉止很是得當,向靜太妃請了安,隻是低眉順眼的站在靜太妃身前兒,隻有那高高的額頭,微微的泌出些許汗來,袁嬤嬤知道,這一直在園子裏當差的吉嬤嬤,在這個時候進宮,隻怕是有了什麼很重要的消息。

“說吧。吉嬤嬤,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靜太妃坐在小炕上,一隻手伸出來揉著額頭,兩目微閉,不急不徐的問到,她現在感覺到了蘭貴人的不一般,反而激起了心裏那股很久都沒有過鬥勁,好吧,蘭貴人,我很想知道,你的命究竟有多硬?

吉嬤嬤扯了下嘴角,考量著要怎麼樣把知道的事說清楚,從她進園子那天起,快有五年了吧,她進宮不過那麼幾次,隻是按例回話,沒想到今天,不但又進了宮,而這個趨勢看起來,讓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回娘娘。奴婢在園子裏打聽到,娘娘昨兒個打發去園子裏的那位蘭小主,自個兒進了園子,並無宮裏的嬤嬤跟著;因是娘娘特吩咐過的事,奴婢上了心,前去查看,卻不想,靜心觀裏的餘嬤嬤是個省事兒的,把那位蘭小主安排進了觀裏,就沒怎麼照管;奴婢得知,那蘭小主進了房間,就沒再出來過,跟她一起去的兩個婢女也沒出來過,說是蘭小主中途累著了,要休息。”吉嬤嬤先把自己在園子裏知道的事說出來,兩隻手不由自主的絞著,卻沒逃過靜太妃那半閉著的雙眼。

“吉嬤嬤,你跟在我的身邊多久了?我的性兒你是知道的,如今你不在宮裏,在園子裏,就像是我的雙目一般;有什麼,你就全說出來了吧,難道還要本宮一句一句的問你嗎?”靜太妃頭也不抬,眼角隻是輕輕一挑,平常不過的語氣,在吉嬤嬤聽來卻像鞭子抽在身上,心裏不由一緊。

“娘娘,奴婢心下疑惑,按理宮裏應該有嬤嬤跟著蘭小主進園子,但守園子的人那裏又問不出個什麼,奴婢彷徨,今兒奴婢進宮前,一個麵生的小丫頭子,給了奴婢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小路樹林’四字,奴婢疑惑,隻怕是與,與那蘭貴人有關,卻想不出這四個字有什麼玄機,隻得進宮來,告之娘娘。”說著,吉嬤嬤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紙條,雙手托著。

袁嬤嬤拿接了,遞與靜太妃。

靜太妃聽得這些,也是不解,鳳目張開,伸手接過袁嬤嬤遞過來的紙條,果然,上麵隻有“小路樹林”四字,看了半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起來:是誰送了這紙條給吉嬤嬤,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人知道,這吉嬤嬤是自己的人,特地讓她給自己傳話的麼?

放下紙條,靜太妃把頭側著,盯著牆上的畫兒出神,時間仿佛就此凝固了一般,靜得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吉嬤嬤與袁嬤嬤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兒,都在想著紙條上的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卻又都想不透;袁嬤嬤看著主子的從眼底滲出的寒意,還有那微動的手指,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吉嬤嬤,你馬上,回園子去。不過不要走官道,不是還有一條小路去園子的麼?你就從那小路回去,沿途看看有沒有樹林,若是有,就去樹林裏仔細查看查看,什麼情況,你都不要再進宮了,派人送信進來即可。”靜太妃看著牆上自己親手畫的美人戲魚圖,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小路樹林”四字,突然想起昨兒對牡丹的吩咐,靈光乍現,急急的對吉嬤嬤說到。

吉嬤嬤並不知道靜太妃是什麼意思,隻是順從的說了聲“是”,便退下了,轉身時,與袁嬤嬤對視了一眼,二人均知,隻怕多年前的那種場景,又要再現了。

“袁嬤嬤,依你之見,此事可有什麼蹊蹺?”靜太妃貝齒輕啟,雙手拿過已經涼了的茶碗,一隻手托著,另一隻手卻用茶碗蓋兒撥著早就沒了的茶沫,看似不經意的問話,卻好似對袁嬤嬤別有他意。

袁嬤嬤看著主子的臉,今兒先是發急,然後平靜,到吉嬤嬤來,恢複如初的冷靜平常,再到現在對自己這樣的問話,知她已是起了疑心,少不得自己要有一番話,讓這個自己跟了幾十年的主子安心。

“娘娘。奴婢愚鈍。不知此事為何會這樣,奴婢一直呆在娘娘身邊,娘娘若是肯提點一下奴婢,奴婢感激不盡。”袁嬤嬤深深的低下頭,身子往前躬著,不卑不亢的說到。

靜太妃“嗯”了一聲,良久才說到:“我乏了。要休息一會。你下去吧。”

袁嬤嬤諾諾的說了聲“是,”滿腹心事的退下了。

從朝堂上下來的六爺,並沒有回府。此時的他,像是魂兒被抽掉了一般,臉色發青,腳步發飄,兩道劍眉擰成一個“川”字,出得宮門,隻是打發身邊的小許子先行回府,自己一個人卻急匆匆的來到了一處掛著“回春堂”的小院。

六爺到了小院門口,停下腳步,先四處張望了一下,見無人留心自己,再大步的進了院子。院子裏靜悄悄的,除了那綠得讓人愛憐的幾棵樹,迎著風晃著身子,看不到一個人。

“爺,你來了。請坐。春姑,快上茶。”一個老者,正在小院正中的房裏,坐在桌邊看著書,感覺有人影進房,一抬頭,見是六爺,那張老臉像綻開了的花,忙放下手裏的書,恭敬的站了起來,一邊讓座,一邊吩咐上茶。

六爺此時身上還穿著朝袍,一進得房來,先把頭上的帽子取下,也不客氣,坐在了上首,把朝帽放在桌上,兩眼掃過老者,眉頭卻未鬆下來,似乎皺得更了些;略帶沙啞的聲音一開口,卻是著急無比的語調:“華先生,你可有‘軟筋散’的解藥?”

老者瞧著坐下的六爺,神情不似往日般自然,再一看六爺的眼窩深陷,眼圈兒發黑,腮邊的胡茬也出了烏烏的一片,心下詫異,正想著六爺是否不舒服,哪知六爺一開口就要“蝕屍散”的解藥,讓他一下子驚出一身汗來。

六爺昏昏沉沉的從回春堂走出來,心如刀絞一般的痛,腦海裏隻是有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仿佛看到她對自己微笑,又仿佛看到她臉色慘白的向自己哭泣;耳邊“嗡嗡”作響,卻清楚的響著華老者的聲音:“六爺,恕小的無能,小的並無‘蝕屍散’的解藥,這‘蝕屍散,’已是失傳多年的毒藥,小老兒並不知其解法!”

“玉兒,你真的就要這樣離開了嗎?難道當初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沒用嗎?你不明白我的心,你的心裏也許並沒有我;可是,你知道嗎,我多害怕失去你,雖然我從未得到過你;我多害怕你就這樣離開了,讓我看不到你!”六爺喃喃的自語,漫無目的的走在這繁華的街上。

街上的行人看到一個長相俊郎,身穿官服的男子,夾著一頂官帽,身邊卻無一個隨從,口裏還自言自語著,發均感好奇,猜測著是不是瘋子,偷了別人的衣服在這街上遊蕩。

回想著玉兒那美麗的容顏,初遇她時她害怕卻鎮定的樣子,她在看到自己為她買新衣首飾時的大方神態,還有自己去找她,準備提親時她那倔強的眼神,被額娘在罰跪時看到自己的驚詫,六爺從玉兒那美麗的眸裏看到了無奈,隻覺上天不公,為什麼他隻是喜歡她而已,她現在卻嬌身中毒,就要魂歸西天!

此時已過了巳時,六爺明白,玉兒身上的毒,再不解,隻怕玉兒要不了兩天,就要魂斷靜心觀了!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身為一個王爺,權力不小,認識的人也不少,可從昨晚烹雪冒著危險,來告訴他,玉兒中毒已經毒發昏迷,他就連夜派人找解藥,卻是一無所獲;今兒抱著希望來找京城裏最負盛名的華先生,他也束手無策!

邁著沉重的腳步,六爺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衙門,恍惚間一抬眼,卻見大門上門寫著“工部”,工部是他的管轄,他心念一動,似乎想起了一個人,抬腿就往裏走。

圓明園靜心觀

“小主,你可千萬別有什麼事呀!奴婢已經去找了六爺,六爺一定有辦法救你的,小主!掃梅,快去再打盆熱水來,小主的手越來越冰涼了。”烹雪帶著哭腔,一邊用水擦著玉兒的身子,一邊對同樣著急的掃梅說到。

掃梅忙忙的去找水了,在這個靜心觀裏,想要點兒什麼東西,都是非常的難事,她不知道求了多久,又塞了許多銀兩,才讓管廚房老嬤嬤肯給她燒熱水。

餘嬤嬤分給的破房間裏,那張又髒又破的床榻上,玉兒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她原本瑩潤的臉頰,此時透著令人心疼的慘白,長睫搭在眼瞼處,許是傷口疼痛使然,她好看的秀眉緊緊的朝眉心處聚攏;

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她的身子越來越涼,臉色越來越蒼白,掃梅給她換了衣服,並把肩頭上的傷再作了處理,她肩頭上的傷已經黑得發烏,且那傷處的黑烏,還似有擴散之意,到了現在,已到了胳膊這邊。

“來了,來了,熱水來了。”掃梅氣喘籲籲的端來熱水,烹雪忙把手裏換下的帕子浸進去,絞幹,敷在玉兒的傷處下方,又再拿了一條過來,同樣浸了,包住玉兒的那越來越冰涼的手。

掃梅噙著淚,走到烹雪身邊,眼裏湧出害怕與焦慮,看著主子現在的樣子,她真的害怕主子就會長睡不醒,她知道“蝕屍散”的厲害,若是主子真的全身潰爛而死,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烹雪佼好的臉龐,此時也是一臉的疲色,清秀的臉上寫滿了焦急,掃梅輕輕的說到:“餘嬤嬤那裏我已經打發了,與她說小主偶感風寒,暫不能去向彤太嬪學滿語,好在我身上還有些可打發之物,不然,小主這一昏迷,卻是不好給個說辭。”

“嗯,不管是宮裏還是園子裏的人,隻要打點周道,哪有過不去的理!隻是我昨夜已見過六爺,把小主的情況告訴了他,六爺說會盡快的想辦法拿到這解藥,不知現在這事怎麼樣了。”烹雪想到昨夜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去見了六爺,向他求助,見六爺態度亦是著急擔憂,心下放寬不少,還好,還有六爺在,小主或許還保得住這性命。

自從這二人跟了玉兒以後,她們全心全意的把玉兒當成了自己的主子,特別是在經曆了種種風波後,她們對玉兒這處事不驚,鎮定自若的氣質所折服,此時若是能有什麼方法救會玉兒,哪怕是要她們以命相換,她們也是心甘情願。

掃梅憂心忡忡的給玉兒換下帕子,一夜沒合眼的她絲毫不覺得困,隻是為躺在床上的玉兒擔憂,她們此情此景,要什麼沒什麼,住的是一間破房,送來的吃的是清粥小菜;別說醫藥,若不是打點了餘嬤嬤,隻怕是連吃的都沒有。

那餘嬤嬤聽到玉兒感了風寒,竟不問上一句,也沒提及要請大夫,收了掃梅的禮,那張桔皮老臉才緩了些,說些“既如此,就好生養著吧”之類不痛不癢的話;不請大夫,這倒讓烹雪等省了心,若是大夫來診出什麼來,那才真是糟糕。

玉兒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慘白的臉上痛苦的表情,表明她雖是昏了過去,但身體的疼痛讓她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她一天未進食的喉嚨,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細如蚊吟的呻吟;這一切讓烹雪二人看在眼裏,急在心頭。

“小主,小主,你很痛是嗎?你放心,我已經去找了六爺了,很快你就會好起來了,小主,你要堅持住呀!”烹雪握住玉兒冰涼的手,嗚咽著說。

掃梅淚珠兒也直往下掉:“小主,都怪奴婢不好,要是奴婢早些兒想到,你在騾車上說的話,早些兒去找六爺就好了,你放心,六爺一定會找來解藥救你的!”

可是,任憑這二人在玉兒耳邊說話,玉兒都聽不到,此時的她,模糊的意識裏,隻有像千萬隻螞蟻噬咬著她的身體,痛苦,難受,交集著她僅存的一點意識。

烹雪流著淚給玉兒換帕子,卻突然驚叫一聲:“掃梅!你,你快看,小主,她,她的肩!”

掃梅把頭湊過去一看,也是“啊”的一聲驚叫,因為她們看到,玉兒肩上的傷口,此時不但烏黑,而且,開始潰爛,離傷口最近的肌膚,也開始現出異樣的顏色,就像是要惡化一般,還發出陣陣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