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聽塞壬唱歌 (3)(2 / 3)

雙贏的交易,在隱蔽中進行。死去的鳥,沒有意識到,如果不做鱷魚的“牙簽”,就應該離鱷魚鋒利的牙齒遠點;“火山”是不可以用來做“靠山”的。羨慕鱷鳥能夠在鋒利的齒尖跳上跳下,羨慕的隻能是表象,表象之下的生存之道,才是真正的“冰封的火焰”。

人與人之間,也常常陷入“一隻鳥羨慕另一隻鳥”的狀況。羨慕另一個人的權勢,不知道這權勢的背後,犧牲了多少做人的尊嚴,放棄了多少健康的生活。因為,人們看到的是,權勢的主人站在鱷魚的牙齒上煞有介事的模樣,而不知道他在背後到底為鱷魚做了些什麼;羨慕另一個人的財富,無從了解財富主人的“第一桶金”是否帶著“原罪”,是否背叛了友情、放棄了愛情、疏離了親情。

有位愛車的朋友,開“夏利”的時候,羨慕“桑塔納”,後來開上了“本田”羨慕“寶馬”。現在,他卻不再羨慕。他說,就算他努力一生開上了“奔馳”,還有“勞斯萊斯”等著他去羨慕,而“勞斯萊斯”又未必就是盡頭……

不去羨慕另一隻鳥的最好方式,是讓另一隻鳥羨慕自己。雖不能挾鱷魚的威猛以自重,但可以擁有一份自由和自在;雖不能覓得鱷魚牙縫中的幾根肉絲,卻獲得了天空的寬廣與蔚藍。

朋友與對手

查一路

父親一生,在我的印象中,有三個最要好的朋友。

黃叔叔,黑瘦,鑲一顆金牙,一笑粲然。一年有幾次坐一輛吉普車過來。黃叔叔要來,父親高興,吩咐殺雞沽酒,自己則灑掃庭院。黃叔叔抱我坐在他的膝上與父親說話。神態和言語都充滿了對父親的崇拜。其時,黃叔叔在江南做官,官不小;父親隻是一落魄書生。

一次,他跟我說,你父親不是一般的人,你父親有學問。這讓我意外,我印象中的父親則是,誇誇其談,好與人辯論。另一次,他悄悄地掏出一副撲克牌給我,又遲疑地抽出兩張,說,跟別人不要說這是大小“鬼”,應該是大小“王”,這世間哪有鬼呀?我們都是無神論者嘛。我聽了很奇怪。

汪伯伯,高個兒,山東人,說話甕聲震四壁。在朝鮮戰場凍掉了幾個腳指頭,腿有點瘸。父親當麵背地裏都稱他“老侉子”。汪伯伯與父親是文革時結識的。當時,父親一槍就朝一個大個子搠去,對方手起刀落,砍斷了紅纓槍的槍頭。本來可以回應一刀,他卻用眼神朝一條暗巷做出示意,父親得以從此逃脫。

汪伯伯一來,就與父親爭論,有時吵鬧的聲音很大,引得鄰居朝著窗戶裏莫名其妙地觀看。有一次,父親把一隻新紫砂壺擲碎在地,汪伯伯則遞給父親一塊石頭,說石頭爛了我才跨這個門檻。第三天,汪伯伯又來了。兩人在一起,還不平靜。不過,到關鍵處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梁叔叔,麵白,文弱,膽甚小,下雨打雷,嚇得臉色發白。不過,他當時是公社的武裝部長,還挎一隻很大的駁殼槍。父親說話,他微微笑著附和,像相聲中的逗哏和捧哏。梁叔叔一落座,就卸下駁殼槍給我玩,父親擔心,我可隻有一個兒子啊。梁叔叔擺擺手,沒事沒事,子彈卸掉了。

後來一段時間,黃叔叔不怎麼來了。一天,一位婦女帶著三個孩子來找父親,是黃叔叔的妻子,說黃叔叔被單位一個“狐狸精”迷住了,讓父親勸他回心轉意。父親當即把胸部拍出了血印子,說別的事不行這事他行,別的人他不行老黃這人他行。孰料,黃叔叔在這個問題上不僅不買他的賬,還進一步離了婚,又結了婚。父親與黃叔叔大吵一場,遂如管鮑割席,從此兩人斷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