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的秋天,當小圖靈同母親一起在倫敦的時候,上街時媽媽一般不把他帶進悶熱的商店,而讓他在外麵等候。他不去注意往來的車輛,卻忙著用磁鐵收集地溝裏的金屬屑。母親不知道他用這些金屬屑幹什麼,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想到那裏有金屬屑。
大概是在第二年的暑假,他向母親提出了一個問題:“媽媽,什麼東西使氧和氫這樣緊密地相互結合成為水?”這不過是他許許多多難題中的一個罷了。聖誕節期間全家在聖·莫裏茲附近的堪彼佛滑雪,節後,小圖靈於1922年1月進了他哥哥約翰所在的高級小學。該校位於弗蘭特的哈茲爾赫斯特,在坦伯利支維爾附近。學校校長是達林頓先生。約翰在最高年級,小圖靈在最低年級。
約翰真有點兒替他弟弟害臊,因為小圖靈在第一個學期把主要空餘時間都用在疊紙船上了,這也許是他逃避現實的一種方法。因為寄宿學校的生活剝奪了他平時的消遣。最初小圖靈相當害怕體育比賽,可是到了第二年,他所在的“瑞典人”隊裏就數他的個人得分最多。第一學期的期末,他的成績報告單上說他相當好鬥,不過,這類抱怨後來再也沒有出現。
小圖靈和家人在洛琴活爾的巴迪多洛克旅館度過了1922年的暑假,去那裏的主要好處是能夠在湖上釣魚,有時小圖靈也來湊湊熱鬧。他的濃厚興趣在於四麵環抱的群山,所有山峰的名字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還試著爬了幾次。他渴望真能去登山,因為在父母動身去堪彼佛之前他聽過一次關於埃非爾士山(即珠穆朗瑪峰)的講座,因而希望自己成為參加下一次登山遠征的誌願者。
在夏季那緩緩逝去的傍晚,家裏的人邊摘邊吃花園裏的醋栗,痛快地享受著這飯後的甜食,同時還起勁兒地玩著遊戲:看誰能把吃剩的醋栗皮吐得最遠。小圖靈運用科學的方法戰勝了大家。他把吃剩的醋栗皮吹鼓了,結果比誰都吐得遠。母親至今還記得那些醋栗皮飛過高高籬笆時的情形。
到了落葉時節,兄弟倆返回各自的學校。約翰回到馬爾伯魯,小圖靈回到哈茲爾赫斯特,父母則返回印度。小圖靈和爸爸媽媽一樣對這些離別深有感觸,給父母留下了令人心酸的回憶:當時他衝下學校的車道,張著雙臂拚命追趕父母漸漸遠去的出租汽車。不過,他不久就平靜下來。那時候,小圖靈還不喜歡打板球之類的戶外遊戲,他認為自己在預備學校首先學會怎樣才能跑得快,因為他總要急急忙忙地躲避飛來的球。但他很喜歡當司線員,因為這樣一來計算球出界角度的機會可就多了。他出色的司線工作經常受到表揚,一首期末的話題詩中有這麼兩句:
“圖靈喜歡足球場不稀奇,因為邊線引出了幾何題。”
後來,小圖靈對板球的熱衷受到讚揚,不過看來他在這方麵表現得並不怎麼出色。他非常喜歡參加學校裏的戲劇表演,還曾經很用心地把一出索然無味的話劇完完全全寫在信裏告訴母親。
玩曲棍球時,人們往往看到小圖靈半坐在球棍的一頭上,這樣,他常常把臀部被磨破的運動短褲送到女舍監那裏去縫補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還有一首詩歌拿他在玩曲棍球時“觀察雛菊生長”這件事當笑料。這使母親畫了一幅鋼筆漫畫:小圖靈背對著遠處球門(那兒正進行著比賽),倚在自己的球棍上,彎著腰仔細觀察草地上的一株雛菊。這幅畫給學校裏帶來不少樂趣,小圖靈也同樣樂不可支。使母親吃驚的是,當年的女舍監丹維爾小姐於1955年把這幅畫送還給母親時說,這些年來她一直珍藏著它,深信總有一天會有一本小圖靈的傳記問世。(“觀察雛菊生長”的玩笑與圖靈去世前所進行的對生長之跡的研究之間的聯係不能不使母親感到驚訝。)但不管怎麼說,在一次射門意外得手的刺激下,他很快就玩得相當出色了。
在哈茲爾赫斯特,小圖靈開始學下國際象棋,同時在同學們中引起了一陣象棋熱。在學校愉快地安頓下來後,他似乎變得特別健談,總是這樣那樣地為期末話題詩提供素材,他自製的“滲起水來賽四支”的自來水筆就是一個例子。1923年以後的信中,他常常用粗陋的簡圖向父母描述自己的發明,什麼打字機啦,照相機啦等等。有一封信,還是用他自己的專利墨水樣品寫的呢!高級小學校長的太太達林頓夫人在1923年5月的來信中談到,小圖靈善於發明的頭腦總是忙個不停。從他早期的這些“發明”可以看出小圖靈的腦袋裏塞滿了建設性的東西,所以下麵這件事也就不足為怪了:他常常被圖書館列入“黑名單”,因為他從不借閱小說一類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