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謀作為八極帝國任命在洛南道的道級禦史,是一道的行政長官,掌管著財政與民政,與之同級的便隻有執掌軍政的都督郝飛星。
可在洛南道有些權勢的人眼中都認為劉謀要比郝飛星高半級,因為劉謀是世襲禦史,或者說劉氏是禦史家族,而郝飛星卻是孤家寡人。在洛南道,劉氏是無冕之王,更有甚者為劉氏戴上了個洛南王的高帽。
身為一道禦史,劉謀有著上達天聽和先斬後奏的權利。
無論是夕神府的黑暗主宰徐家,還是朝神府上不可一世的朝天宗,亦或是洛神府的洛門,名義上皆歸劉謀統轄,即便他們本身擁有著橫壓一府、縱橫難擋的力量,也不得不聽從劉謀號令。
否則劉謀一個不高興,先先斬後奏,再上達天聽,鎮守在洛南道邊界的帝國軍會即刻傾巢而出,將冒犯者碾壓得灰飛煙滅,再龐大的力量,在威武的帝國軍麵前也得乖乖俯首稱臣。
當然,劉氏曆代禦史大人都是縱橫捭闔的大梟,一直保持著與數大勢力禮尚往來的友好傳統,畢竟多一個朋友,總好過於多一個敵人。
久而久之,代代如斯,劉氏便與許多龐大勢力成了世交,譬如徐家、朝天宗以及洛門。
在劉氏曆代禦史的細心經營下,洛南道被打造成了鐵板一塊,油潑不進,水漫不出,若是帝國調遣新任禦史上位,恐怕很難應對劉氏遺留下的大小問題。
其實,帝國曆代皇帝對於禦史這個職位都是愛恨交加,由於八極帝國幅原遼闊,浩浩湯湯囊括大半個已知宇宙,無法完全掌控許多遠在邊疆,帝國鞭長莫及的星係文明,甚至說除卻帝京星周圍十八道處於帝國的鐵腕統治之下,其他百餘多道都是帝國力所不能及之地。
禦史製是曆代皇帝所能想出的,並且一代代完善的最好的措施之一,起初實行禦史製時,曾出現過七個利欲熏心,自立為王的禦史,其中威脅最甚者在潛心發展了數十年後,按捺不下心頭野望,揮兵北伐,一鼓作氣打入帝京星,長驅直入,甚至打下了帝宮。若不是八大柱國不忘初衷,拚死護國,八極早已成了曆史中不值一提的塵埃。
經此一役,後繼的統治者們為了保證麾下地方的可控性,設置禦史及世襲禦史的人選都需要前往帝國經曆為期十載的洗腦教育,以確保忠正純實。
劉氏這一代早有風聲傳出,二子劉仲已被確定為下一任禦史人選,借此次發放縞素之由,劉仲分別前去了徐家、朝天宗與洛門。這就是他繼承下一任禦史的信號,劉季懂,洛南道的許多上層人物都懂。
想必,再過不久,劉仲就要搭乘星艦,前往帝京星,進行十年洗腦,再度歸來時,洛南道盡在其手。
每每想到這兒,劉季嘴角總流露苦澀。
論能力,他不在劉仲之下,甚至遠遠超過,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也能八麵玲瓏,長袖善舞。
論資格,劉氏四兄弟,誰沒有世襲禦史的資格。可就是因為一句“此子掌握凝血,是為不祥”,他縱然有潑天的抱負也無濟於事,餘生隻得逗鳥遛狗,做個紈絝少爺應做的事。
此時,他負手站在夕神星劉氏最偏遠的府邸之中,仰望著天邊月朗星稀,感受夜涼如水,太息長歎不知幾次。
“少爺,這是您吩咐的情報。”陰影處一個小吏打扮的下人走至劉季身後一尺處,恭敬躬身道。
劉季不回頭,也不說話。
下人會意,將情報工整地擺放在桌邊,默默退下。
暫且按下心頭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悵思,保持頭腦的清明,劉季轉身,並未理會那份下人呈上的資料,反而端坐在沉香木製的座椅上,取來濃茶輕抿,嚴肅苛刻地處理起父親安排給他的工作。
這些工作其實是他主動索求來的,那位立足洛南之巔的絕世大梟,實在拗不過小兒子日複一日的糾纏,便隨意打發了幾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至於結果如何,他不想也不願關心。倘若他真的用心關注過小兒子的成果,他便會驚詫地發覺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四子是如何將芝麻小事琢磨到了極致。
劉季,今年二十有六,自十八歲成人後,便開始處理各種瑣碎小事,八年如一日,從未覺得厭煩。
每一宗文案,他都逐字閱讀,加以批注,不放過任何潛藏在字裏行間的蛛絲馬跡,他始終相信細節決定成敗。
能親力親為之事,他絕不會放任下人實施,因為倘若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導致全盤崩潰,‘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的道理他再清楚不過。
不過,近些年他也有些懈怠了,或許是不得不接受二哥繼位的事實,有時候他也在猶豫,要不然真就安於現狀,做個富家紈絝罷了,畢竟他擁有著常人不敢想象,有如天方夜譚一般的家世,即便是日日揮霍,夜夜笙歌也享用不盡。
但是,這就是他想要的未來嗎?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又如何不敢挑戰玄乎其玄的命運呢。
近乎筆耕不斷地接連工作三個夕神時「以夕神星的公轉、自轉周期為標準規定的時間單位」,劉季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
輕輕地揉了揉眉心,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疲憊,更多的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