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得沸沸揚揚的新版電影《3D肉蒲團》一看就是大爛片,我買了一張碟子,沒看完就扔一邊去了。情節太差,胡編亂造一氣,粗糙得像一幫腦殘們大聚會後的夢囈。除了主角仍叫未央生外,其餘跟話本《肉蒲團》一點也扯不上關係。李漁當年寫《肉蒲團》,大約是遊戲人生吧,也為了賣個好價格,便和書商串通一氣,以性為取樂,編造了這樣一個故事。後來大約是覺得如此這般不好收拾,又過不了審查關,便在結尾加了一個勸人向善的主題,念叨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了一個光明的尾巴升華一下,就粉墨登場了。
話本《肉蒲團》的重點情節在於“換鞭”:未央生羞於自己的生殖器分量不夠,為勾引女人,便請遊方道人將狗鞭移植給了自己,將陽物改造得碩大無朋。話本中這一情節算是有些想象力吧,不過電影中的“換鞭”情節更狠——主人公嫌自己的陽物太小太軟,竟然跑到江湖術士那裏換了一個驢鞭!驢鞭遠遠大於狗鞭,這已是常識了。以至於電影中呈現的鏡頭是,未央生端著那物件,就像端著一杆丈八蛇矛似的——電影的惡俗搞笑,真是到了家了!
當年李漁寫未央生,實際上也是有參照物的,那就是三國西晉時的何晏——何晏是曹操的養子,貌勝潘安,膚如凝脂。成人之後,曹操招他為駙馬。何晏娶親之後,大約是曹家女子長得醜吧,死活不肯為公主效勞,卻花花腸子在外拈花惹草。何晏長得漂亮,女人們一個個如飛蛾撲火競相撲來,連死活都不顧了。何晏哪裏吃得消呢,無私奉獻身體不支持怎麼辦,那時還沒有“換鞭”一說,隻好拚命地服用五石散。這個五石散,是那個時代江湖術士發明的一種熱藥,效果強大的同時,也使得何晏“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謂之鬼幽。鬼幽者為火所燒”。一個漂亮的大淫蟲,就在女人蜘蛛般的糾纏中變成了一個荒郊野鬼。男人們也在一旁羨慕嫉妒恨,結果篡權的司馬氏一不高興,就把他像螞蟻一樣捏死了。
古代的旁門左道中,有沒有“換鞭”一招,我不太知道。不過博大精深的中國醫學,在滋陽壯陽房中術方麵,一直有標新立異,三十六招式、七十二般變化什麼的都有涉及。中國封建專製製度對於頸部以上的思想,一直有禁區,不過對於腰部以下,暗地裏一直放得比較開,以至於中國的房中術典,可以說是天下最豐富的。
中華醫學房中術大旗飄揚,各地方醫學也彩旗飄飄。古徽州所在地的新安醫學,對此也有獨到見解和創新。當年徽州很多名震遐邇的醫師如汪機、孫一奎、江民瑩、方有執、吳謙等,在這方麵,都有一些發揚光大。清時還有一個中醫叫汪樸齋,係“岐黃名家,凡經診治者雖斃亦能救之,大江南北推為扁鵲複生”,所寫的《產科心法》更是流傳甚廣。汪樸齋這一本書不是房中術,而是“生子術”,對於生男生女之事,努力探求規律。汪樸齋的探求,充滿著運動生理學的道理,就像跑步、擲標槍和踢足球一樣,實在有趣得很。汪樸齋還援引了古代的《種子歌》,對於交合的生男生女,試圖加以解釋。
除了汪樸齋外,徽州曆史上還有一個“神醫”,是上了《明史》的——《明史·萬安傳》雲:“歙人倪進賢者,粗知書,無行,諂事安,日與講房中術。安昵之,因令就試,得進士,授為庶吉士,除禦史。”
比較起《明史》中的簡潔,明人沈德符所撰的《野獲編》要詳細得多,說是明朝內閣首輔萬安患有陽痿,無法享福,頗懂中醫房中術的徽州歙縣人倪進賢知道之後,進獻了一個中藥秘方,將藥溶解於水,時常洗浸下體。一段時間洗浸之後,萬安竟得痊愈。萬首輔大喜,又以此藥方進獻給明憲宗皇帝。皇帝試用了以後,發現效果相當不錯,龍顏大悅之下重重地犒賞了萬安。倪進賢也隨之升官晉爵,不僅中了進士,還當上了禦史大夫。這個故事傳出去之後,倪進賢便得了個“洗鳥禦史”的綽號。
倪進賢和新安醫學的房中術到底有沒有用,我沒用過當然不知道。不過一些中醫對於這方麵的認識有明顯的誤區,像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胎產書》說:“月朔(指月經)已去汁口,三日中從之,有子。其一日男,其二日女也。”《素女經》說:“以婦人月經後三日,夜半之後,雞鳴之前,嬉戲令女感動,乃往從之……有子賢良而老壽也。”這裏道明一個觀點,就是月經之後的三(五)天是最佳受孕日。這就錯大了,把安全期當受孕期,把受孕期當安全期,一錯兩千年,後果很嚴重。難怪中華大地有這麼多人,這也是中醫謬誤造成的後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