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漸漸地進入了夢鄉。“春香,春香――。”春香在恍恍惚惚中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睜開眼一看,隻見她的小姐杜麗娘已站在了她的麵前。“小姐,真的是你嗎?”
“是我。我現在已是地府一鬼魂,你不害怕嗎?”
“小姐,不論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你活著的時候,從不把春香當下人看待。有好衣服咱倆一起穿,有好吃的咱倆一起吃,你比我的姐姐還有親,我怎麼能怕你呢?”
幾句話,說得杜麗娘心中一陣悲傷將要掉下眼淚。她知道鬼魂是沒有眼淚的。因為鬼魂沒有肉體隻有在心中暗自悲傷。
“小姐,你舍得下老爺、夫人和春香嗎?”
“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你知道東廂房那位公子是誰嗎?他就是你未來的姑爺柳夢梅。俺倆已在夢中拜堂成親了。”
“小姐,那柳相公他是何人?”
“春香,你可記得十五歲那年,你我女扮男裝出外春遊嗎?”
那一年,杜麗娘和丫鬟春香一起來到嶺南梅香十裏村。梅香十裏,十裏梅香在嶺南遠近聞名。每年臘月梅花盛開時,雖說不能真的香徹十裏,卻也是處處香氣四溢,沁人心脾。空氣中那甜甜的、淡淡的香氣不知道使多少遊人流連忘返如醉如癡。梅花盛開時,卻也是年年大雪紛飛,寒氣凜冽的隆冬。所以遠方的人很難領略到“一樹梅花一樹詩”“遙知不是雪,唯有暗想來”的那種氛圍。這裏種莊稼的很少。田野裏栽的梅樹橫豎成行,星羅棋布。大棵的蒼勁挺拔;小棵的如小家碧玉。溫潤秀美。杜麗娘和春香一路走,一路品評;一路觀賞;一路讚歎。難怪,當時有人說,“不到嶺南不看梅”。想一想梅花盛開時,這漫山遍野,紅梅如烈焰騰空;白梅如雪樹絨枝。紅梅、白梅相互映襯。相互遮映。恐怕當時再妙的丹青高手也畫不盡這梅林的神韻。
杜麗娘和春香正陶醉在對梅林的遐想中,忽然聽到附近有兒童朗朗的讀書聲。她倆尋聲望去,在村莊的不遠處,在樹木的遮映下,有一座新蓋的高大院落。那朗朗的讀書聲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杜麗娘和春香走近才看到大門上有“夢梅書院”四個大字。
“小姐,快來看,這裏貼了一張告示。”春香指著大門旁的一張紙說道。
杜麗娘走近了看到上麵寫道“遊客征聯啟示:如果有人對出此聯,賞銀十兩,對不出由本先生竹板擊掌十下。”“好狂妄的教書先生,小姐我們應聯去,如果對得出,我們不要他的臭銀子,反過來打他手掌十下如何?”
“好吧,先看看他出的上聯能否對得出。”隻見那告示的後麵赫然寫著上聯“臘梅一枝開幾多,朵朵迎春,花落春來到。”
“春香,這副上聯很難對,我們可能要折道而回了。”杜麗娘思索了一陣說道。
“小姐,今年想不出來,我們明年還來如何?總不能讓他一直狂妄下去。”
“春香,你提起來年,我倒想起了下聯,走踢館子去。”
杜麗娘和春香大搖大擺走進了夢梅書院。早有學童跑進學堂稟報。不久,從屋裏走出來一位眉清目秀的書生。
“小生柳夢梅給兩位兄弟施禮,不知兩位所為何來?”
“當然是踢館子的了。請出你的上聯,”春香沒好氣的說道。
早有人備好筆墨紙硯。柳夢梅提起筆將上聯寫了上去:“臘梅一枝開幾朵,朵朵迎春,花落春來到。”
杜麗娘提筆寫道:“一夜三更分兩歲,歲歲平安,更添人未眠。”
“兄弟的這副下聯對得實在巧妙,小生十分佩服。今日你我相見,實乃三生有緣。我想以眼前梅林為題,你我各作詩一首以表祝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小兄就班門弄斧了。”
於是二人各自沉思片刻,立即提筆寫了下來。
詠梅(柳夢梅)傷梅(杜麗娘)
百年古樹現新蕾,一朵梅花五瓣心,一根枯樹一段魂,
半枝梅花一樹魂。借得冷月三分白,偷來蒸霞日西沉。
雪卷花瓣滿天舞,春風無意吹花落,夜雨有聲獨自吟,
鐵骨英風說到今。吟罷獨酌倚樹立,花香淡淡慰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