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沒有了匕首,浣煙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麵色蒼白,像是被抽走了魂靈般地失了精神,眼中滿是絕望。
"看來夫人是下了決心要救罹禾。"雲翊站著,他看著手中的匕首,心中有了一絲酸楚,又苦笑道,"人的心真是很奇怪,我這麼折磨夫人,卻希望夫人會手下留情、心有不忍。"
浣煙抬起頭,滿臉驚愕,她本來是很討厭宋國的高牆深院,可離開豁罅關的那一瞬卻莫名有了一種惆悵;她本來很憎惡雲翊的冷傲、強勢,可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卻無故有了一絲愁傷。她的雙眼茫然地看著雲翊,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雲翊彎下腰扶起浣煙,望著前麵說:"我並不想殺他,隻要他不再見夫人……夫人應該能做到吧。"
"你肯放了他?"浣煙瞪大了眼睛,握著雲翊的手臂一個勁地點頭說,"做的到,隻要你放了他,我發誓永不見他。"
雲翊點點頭,高聲說:"放他走!"
浣煙看著罹禾,想要走過去,卻被雲翊一把拉住,她大聲地說道:"走啊,永遠別再回來。"
"公主……"
"罹大哥今生對浣煙的情誼隻有來生再報,快走!"浣煙傷心地說,"隻有看著罹大哥走,浣煙才會心安,走吧!"
罹禾無奈之下跨上馬,飛奔而去。
"罹禾,他已經走了,夫人可以放心了。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雲翊帶著浣煙回了軍營,他輕輕地解開她的衣襟,露出了一道四指寬的傷口,他拿著白布,湊近來,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的傷口上,又輕輕地拿起,再小心翼翼地按上去,血被吸淨,他低著頭仔細地看了看,笑著說:"還好,傷口不深。夫人的這把小匕首從罹禾那救了子欒,又從子欒這救了罹禾……現在,我們都成了傷員了。"
"為什麼?"她看著他茫然地說。
"什麼……"他依舊低著頭,在她傷口上灑了點藥粉,她身體一顫,眉頭一皺,他抬了抬頭問了句"痛啊?"又低下頭用紗布輕輕地包紮傷口,他包紮的水平比她要高明得多,"上次是夫人替子欒包紮,這次換作子欒……或許子欒前世欠夫人太多,而今要一件一件地還……"
"公子不應該把浣煙囚禁起來嗎?"她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眼裏盡是疑惑。
"怎麼囚?上次囚禁夫人,子欒都還沒放夫人自由出去。"他將她的傷口包紮好,收拾好東西,坐下來說,"無論子欒做什麼,對夫人來說都是沒有用的。夫人連死都不畏懼,還會怕被囚禁起來?"
"會。"她很艱難地說,他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回答會從她嘴裏說出,聽了也吃了一驚,她繼續說,"公子知道浣煙為何那樣怕黑嗎……落氏族滅,浣煙不想離開,母親不願殉死,浣煙便被母親關在了箱子裏。"
"浣煙……"他看她神情淡然,不敢相信。
"因為浣煙太倔強、不聽話,所以常常被關著,慢慢地就習慣了,公子……人若是太怕了,就變得沒有知覺了、也不痛了。"
他撫了撫她額前的頭發,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裏,柔和地說:"沒事了,傷口會愈合,慢慢地也不會痛了。"
她輕輕地靠近了他,可她的頭在並未觸及他的地方停住了,她覺得自己怎麼也無法再靠近,此時的他就像早春裏的一陣風,雖是輕淡柔和,卻依舊清寒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