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製樓梯,走起來“咯噔、咯噔”直響。
還差一步,就上邁上二樓地板。與蕭綽齊行的韓德讓停住腳,蕭綽轉頭問:“怎麼了?”然後順著他的目光,便看到了與他們要坐的東窗位相臨的位上,坐著的三個人。
二樓人不是很多,比較清靜。
那三個人,兩男一女。男的是世宗的兩個兒子,耶律賢和耶律隻沒,由於未受封,又身份特殊,所以一般人都以王子稱呼他倆。
兄弟兩相差一歲,耶律賢居長,十八歲。世宗察割之亂,發生在巡狩駐地。遼世宗與皇後、皇妃一起被害。耶律隻沒當時在上京,躲過一劫。而耶律賢是皇後所生,被帶在身邊,隻有四歲。幸有中心的廚師將他藏匿在了柴垛之中,才幸免遇難,但也就此染上風疾,身體一直不好。
當今天順帝登位後,把他倆安排在了南京興慶宮居住,由燕國長公主代為照顧。但由於蕭綽自小就隻追著韓德讓到處跑,又和他倆差了四五歲,所以隻是認識,並不很熟。
也許是從小生活在南京的緣故,兄弟兩個均是一身漢家男子打扮。耶律賢瘦高身量,今天他著淺紫色長衫,使得本無血色的臉孔略顯紅潤。他臉頰尖瘦,細眉墨色,鳳眼長挑,若不是他的鼻子夠挺,嘴唇線條剛硬,直要被人認作那病顰的西子。
耶律隻沒一身淡藍色長衫,長相照他哥哥略遜一籌,但多了幾分朝氣,也壯碩些,算是扳回一城。
兄弟兩對麵而坐的女子,蕭綽認得。是南京府少尹李宏節的獨女,李月娘。她便是韓德讓心儀的女子,可她愛慕的,卻是耶律賢。
她比耶律賢大一歲,今年一十九歲。今天她一身暈染水粉色薄紗裙,烏黑的長發鬆鬆綰,珠玉步搖斜斜插。兩耳垂璫,細致紅潤的瓜子臉,柳眉如畫,眼若秋水,盈盈之間,漢家女子的柔美動人,盡顯其間。即使蕭綽再怎麼不高興,也不得不承認她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拉著韓德讓的手用力幾分,蕭綽大大方方的走至他們桌前,打招呼:“賢表哥,隻沒表哥,好巧,沒想到你們也來這裏品酒乘涼。”
韓德讓被她拽著,沒辦法,隻好也跟到桌前,揖手:“二位王子,韓德讓有禮了。”
耶律賢和耶律隻沒起身還禮,耶律賢對蕭綽笑道“燕燕,越來越漂亮了。”
被人誇,蕭綽一臉得意。
李月娘也站起身輕福:“三小姐!韓公子!”
韓德讓苦笑點頭,算是還禮。蕭綽看了眼桌上她麵前的杯中物,問:“李姑娘喝的什麼酒?”
“我不會喝酒,那隻是一杯茶水。”李月娘解釋。
這時,酒保從旁插話:“請問要一起坐嗎?”
“不了。”蕭綽道:“人多太擠,我們坐我們的。”
向耶律三人告了個罪,蕭綽和韓德讓被酒保領到座位上坐定。桌子本就光亮如新,可酒保還是重新擦拭,口如炒豆般快速道:“二位點兒什麼?我們這兒有不上頭的清酒,甜美醇厚的神仙醉。配酒的菜有……”
韓德讓為蕭綽點了解暑的綠茶,為自己點了壺清酒,又要了幾樣蕭綽平日愛吃的菜。酒保一聲“好了!”吆喝著離開。不大工夫,酒菜便已上桌。
微風自全開的窗戶拂入,沁人心田。兩桌人各吃各的,倒也沒什麼說詞。蕭綽一心盯著韓德讓,不讓他的眼睛往那桌子瞄一眼,像個吃醋的小媳婦。韓德讓本就十分寵她,所以隻笑笑,轉頭看向窗外。
突然樓下傳來喧嘩聲,然後樓梯一陣雜亂的“咯噔“聲。
二樓的客人均望向樓梯口,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太平王開的酒樓如此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