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羽同玲瓏的拖延計劃他已看得明白,軍隊來犯、火燒帳篷不過是想攪亂軍心罷了,依此時南關城裏的兵力,硬要打起來是萬萬敵不過沈軍的。
倒是玲瓏,幾月不見,身法精巧利落了不少,不再是那個翻牆都會跌落的姑娘,眉宇間稚氣也褪去不少,隱隱有女將的風範。
沈鏡靜靜站著,身後火光衝天,映著黑夜,就像連接天地的紅桔色雲霞。麵具旁的幾縷黑發雖夜風揚起,露出他耳垂下方白皙的肌膚,他的眼睛忽然彎成月牙,像孩子一樣純真。忽地身形一動,瞬間穿過人群移到我麵前來。
見此情況的玲瓏立馬回頭對他刺出一劍,被他用食指與中指輕輕捏住,借力一彈,劍身便折回,彈力作用在玲瓏的左手和右手的虎口上,她吃痛,劍便撒手落地。墨長羽此時正被剩下的兩個士兵糾纏,自然無法脫身。
玲瓏欲再次衝上前來,未近身便被他輕點了穴道。
沈鏡伸出手來,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溫柔。
他說:“漪漪,留下來,如何?”
“呸!姐姐怎麼可能願意留下來,天女本就是連齊的,你沈國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心中忽然一動,目光落在他眼睛,那是一雙細長的鳳眼,眼周的皮膚白皙。但他不是他,他是沈鏡。對他的詢問,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不會留下來的。”
夜風中有個清朗的聲音回道,刹那間,雲破月開,那人披著月色從身後的帳篷走出來,麵上是不變的柔和神色。他身後跟著十幾名兵將,有一人甚是眼熟,竟是那日在雲雨閣醉酒的許將。
我神思惶惶,想要上前去,去確認他當真安然站在這裏,伸出的手又縮回來。
就這樣就好,萬一這是幻影,還可多留戀一分。眼前驀地虛花一片,脖子已被沈鏡虛鉗住
“雲無衣?”沈鏡冰冷的話語中扣著疑問,似是不能確定來人身份。
他將鬥篷帽掀開,露出那張清秀俊雅的臉,我屏著呼吸,不敢眨眼,仿佛三生未見,生怕一呼吸一閉眼,他就會從眼前消失。
“怎麼,覺得我此時應在病榻上躺著才是嗎?沒錯,我是生了病,但這病好得也快,自從上次,我便讓太醫按照古方多配了幾副藥,果不其然,沈鏡,你竟如此心急。讓你圍城,不過是想探測小螢的去向罷了。你燒了我連齊糧草,我便也燒了你的糧草,我南關城百姓儲糧眾多,那些病怏狀不過是騙你罷了。倒是你,現下糧草被燒,軍中人心惶惶,年將軍此時怕已陷入重圍,不知你對此如何打算?”
他記起來了,他什麼都記起來了。真好,真好
沈鏡不慌不忙,淺淺笑著應道:“我的打算,便是讓天女姑娘同我陪葬。”
沈鏡另一隻手忽然暗中鉗住我的左手腕,手肘向下三寸處忽然一麻,如同止住血液般難受了一會兒。我雖暈眩得厲害,卻也大致猜測他這麼做準沒好事,說不定真給我下了什麼毒,讓我陪葬。
“放了年將軍,讓我沈軍撤離,不然我就殺了她。”
此時我麵色想必已蒼白如紙,我甚至能感覺到胸口血液順著身體緩緩滴落。我閉上眼睛,不敢去聽接下來無衣的答案。隻因那一刻,我忽然記起《宮鎖珠簾》中邵美琪飾演的良妃,當她被花影挾持時,看到康熙沒有絲毫猶豫地一箭射向花影,並沒有因為她而有所顧忌,那一刻,她心明了,在康熙心裏,皇權終究比自己重要。
我害怕,害怕聽到良妃心中那樣醒悟的答案。
即使我死了,天女可以也可另尋,天女,隻不過是安人心的噱頭罷了,誰做天女,並沒有多大的關係。而此時,正是抓獲沈鏡的最好機會。
“好。你放了小螢,我便答應你。”
眼角有淚緩緩滑落,我睜開眼,看到無衣的眼睛,真誠純淨地像星夜下的海。他說這些話,不是在騙我,他說的,都是真心的。
“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待無衣下令後,沈鏡便鬆開鉗製住我的手,身形一動,便消失於黑夜之中。
沒了旁人的扶靠,我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本想讓他們順道去救沈流景,誰知此話同我一同陷入了昏迷之中。
或許是心中太過忐忑不安,在夢中仍是以為我仍在沈營中,迷迷糊糊地看見沈流景在床邊同我說話。
他仍是我最初見他的模樣,眉眼彎彎,雍容華貴中帶著點迷人風騷,甚是不悅地看著我,問我怎麼還不起床。我激動地熱淚盈眶,見他好好的樣子開心得不得了,原來沈鏡是在騙我,他並沒有把他怎麼樣,我剛想要伸出手去,便醒了。
房中燭火甚是明亮,空氣中還有柔和的熏香味道。我迷糊地想了很久,才想起我已回到了南關城中。沈流景還在沈鏡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