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思索了大半夜,我才想出不將雲絀貶為庶民的理由,這幾個理由應該足以說服大家了。
我看向雲眠,他低垂著眼,端著茶盞的左手卻在微微發抖。對不起,雲眠,我的這些思量並不是因為我顧及到昨夜清月同我說的那些,乃是發自內心的考慮,我不希望我所在意的人們卷入這場鬥爭最後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他蒼白的雙唇緩緩吐出一個字:“好。”抬起來看向我的雙眸卻微微紅了眼眶。
當事人都同意了,大家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異議了。待眾人散去,我問無衣,這幾日尋到的證據。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話的語氣溫溫潤潤,內容卻讓我大吃一驚,所驚非他,乃是因為這其中最重要的證據乃是視我為眼中釘的穎光公主。
十二夫人性情極好,人又溫柔漂亮,在宮中並未與其他人有過過節,連素來刁蠻的穎光也經常往她那裏跑。應是春光明媚的那日,穎光攜了糕點去了十二夫人的寢居,未走近便聽見房中有人在說話,竟是夫人和世子雲絀,她隱在一方巨石後邊,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卻聽得房中有器物摔碎的聲音,不一會兒便看見神色有些慌張的世子雲絀從房中走出,正門不走,繞往後門去。她正疑惑,卻見房中火光漸亮,竟是著了火,火勢極大,待她呼喊時,火勢已不可控製。
如此說來,穎光公主是極其重要的證人,若是有其他證人,怕不是葬身火海,便是已被殺人滅口了。穎光公主配合,削爵不是難事,但她畢竟是太後的人,雖然她喜歡無衣,怎知她不會倒戈相向?
許是看出我心中顧慮,無衣淡笑說道:“無妨,菱兒知道欺君之罪的後果是什麼。”
顧慮是沒有了,可“菱兒”聽得我極為別扭。我應該是醋了,我醋了……
於是我小心問道:“穎光公主的全名是什麼?”
“武菱。”一雙眸子盛著湖底星光,他看著我,似笑非笑,“怎麼了?”
我咬咬下唇,同他商量道:“你以後可不可以叫她全名呀?要是你覺得她名字難念,叫她封號也行。”
他微皺著眉,通透無塵的眼睛攜了些許困惑,看著我,繼而低低一笑,應道:“好。”
他竟答應得如此之快,我還以為要費一些口舌來著。
黃曆上說,今日諸事不宜。而那隻夜梟也曾告誡過我,預言我近日將有大難臨頭。隻不過我沒想過,這大難乃是由我一手造就。
當我準備去雲眠那裏寬慰他時,穎光公主提著一盞風燈風風火火地來了,神色很不好。我覺著,估摸是今日風雪大了些,才把她的眼睛吹到眯了起來。她屏退了眾人,冷哼一聲坐了下來。
“你可知我為什麼來找你?”
念在她禁足過的份上,我好聲好氣回答:“不知。”
她聞言忽然放聲大笑,笑聲驚起枝上寒鴉,眼神似怨婦,口氣亦似怨婦地同我說道:“
你不知,你竟不知,你還不知?”
每次她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就知道我麻煩來了。
“你以為我幫雲哥哥和十二哥哥,隻是因為我同他們的交情?我沒那麼傻,太後是這宮中最穩的靠山,我怎會輕易背棄她。你可知我為什麼冒這麼大風險幫助雲哥哥嗎?”她斜睨著問我。
因為愛情?
她盯著我,目光幽幽,一字一句緩緩道:“因為你!因為你,螢染月。我知道你定舍不得你關心愛護的人受傷,尤其是雲哥哥。不管你待會兒是否答應我的條件,雲哥哥我都會保全,但十二哥哥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