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麼說......”
“是啊……”程昱苦笑。
“飛騎也找了袁、杜二位丞相祭酒。”我替程昱把話說完。
“偏偏就是沒找我……唉！”程昱苦笑著吹自己胡子。“曹公已經沒話跟我說了。”
純屬活該。
程昱這個人，性格太暴烈，不會與同僚相處。
曹公的謀士裏合他脾氣而且願意做他朋友的隻有郭嘉一人。像荀彧，荀攸，華歆，王朗，鍾繇，王粲這些名望隆盛的大知識分子，都瞧不上師爺出身的程昱；而像崔琰，毛玠，陳矯這樣標榜正直清高的人，則容忍不他的那股邪氣。
程昱的邪是那種暴烈陽剛的邪，相比於董昭那樣的“陰邪”，“陽邪”在官場上又是等而下之的。
所以郭嘉一死，程昱在曹操的謀士團裏就被孤立了。
被孤立不一定意味著被踢出去。
人家賈詡也很孤立，不和任何人交朋友。但他誰也不招惹，所以大家都能容得下他，甚至都想爭取他來自己這一黨。
沒人和程昱一黨。這老家夥唯一的貼心人恐怕就是我李初李子源了。
因為同是東郡出身，受老家白馬縣士紳推薦，我在建安二年當了程昱的門下書佐。那時他在兗州任濟陰太守，而我尚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我很後悔跟了他。因為我從我剛入職開始，程昱的官場之路就跌宕起伏，越走越不順。
他在建安元年做了許昌朝廷的尚書，不錯吧？可才一年就因為董昭和荀攸的排擠而外調了。我其實一直希望他能回到朝廷繼續做尚書，這樣，我就可以沾他的光做個金部郎，或者退一萬步做了虞曹郎，那也挺不錯呢。
程昱卻再也沒能調回中央，一直外放兗州做濟陰太守。我跟著他前途一片黯淡，眼看奔三了，還耍著光棍，更別提光耀門庭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老家夥還是有兩下子的，堪當一流的智謀家。
在曹操與袁紹對峙的時候，他以七百兵守衛甄城，拍胸脯對曹操保證說袁紹的十萬大軍會繞著他走，不需要曹操分兵幫他防守。袁紹的大軍果然繞城而過。曹操不但佩服他料事如神，還稱讚他說：程昱之膽，過於賁、育。
我當時在望樓上看著十萬大軍馬蹄滾滾暴徒揚塵可是嚇得肝膽俱裂。
老家夥沒就此消停，沒過幾天竟然裹挾了兩千地痞無賴，組織起一支私人部隊，與兵力匱乏的曹操合並一處會戰黎陽，擊破了袁紹的兩個兒子，因功被封了亭侯。我們幾個撰屬當時大受鼓舞，覺得未來又有希望了。
曹公平定河北之後準備向荊州用兵，程昱得以重回核心智囊團。當時他是所有謀士中唯一有兵權的，一時風頭無兩。劉備被曹操擊破之後，他斷言孫權不會殺掉劉備向曹操靠攏，而會與劉備結盟，共同抗曹。這個預測十分準確，使他在謀士圈重振雄風了一把。
沒過幾天，在高級軍事會議上，賈詡建議曹操暫時不要用兵，先把荊州吃透再徐圖東吳。荀攸，陳群，董昭都表示反對。賈詡看清風向，馬上認慫，收回了自己的主張，並且自我批評，說他的那種想法不合時宜。
可是程昱偏偏要頂上，說他讚同賈詡先前的主張，此時不該用兵，就算用兵也起碼要等到明年春天再說。
人家賈詡本人都不堅持了，你湊什麼熱鬧？
董昭稍一懟他，他暴脾氣就上來了，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噴了一遍，說他們智慮短淺：賈詡蔫兒慫隻知道自保沒有立場；董昭馬屁精滿腦子升官發財；荀攸隻在背地裏說事兒從來不當麵表態蠅營狗苟兩麵三刀。他連留守許昌的荀彧有沒放過，說他是娘娘腔計策都像是娘們想出來的。要知道，這批人可是這片華夏大地上智者中的智者，精英中的精英啊。更要命的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陳群刀筆吏而且跟過劉備曆史不幹淨。罵人不揭短嘛，搞得曹公都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