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昱和禰衡隻隔了一張紙:沒有直接罵曹操。

當時沒人回他嘴,甚至沒有人把臉朝著他。隻有董昭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乖戾。

會議當然不歡而散。

最終,曹公還是決定用兵,而且兵貴神速,稍加修整就帶著曹真曹休的精銳鐵騎,加上外將徐晃,協同裝備優良的蔡瑁、張允水陸並進溯江而下,進逼夏口。

程昱則被留在了襄陽,做趙儼的副手,與文聘同級。實際上他還要向袁渙和杜襲彙報工作,所以隻是個名義上的二把手。

老家夥對我印象一直不錯,因為我工作認真,尊重他,事事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著想。沒錯,謀士也有自己的謀士,心腹也有自己的心腹。因此,我在建安三年被調任為侯府官——庶子,處理他那小小采邑的財政稅收和其他事務性工作。因為他是所有侯爵裏麵最低的亭侯,所以下麵隻有一級編製,也就是說,我從此成了隻有上級沒有下級的萬年低階公務員,升遷是沒指望了,除非他能當上縣侯,或者獲得更高的官職。程昱看出我有另謀高就的打算,為了穩住我,又聘我兼任奮武將軍撰屬。但奮武將軍是雜號將軍,距離開設幕府還差好幾級呢,所以我的這份兼職沒有正規編製,屬於私人聘用,隻是多拿一點可憐的俸祿罷了。

此時我和程昱一樣鬱悶,因為我們倆作為主、臣,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

“這個.....”我想找點話說,但又不知說什麼好。尷尬了好一陣子,我忍不住想把事兒攤開了跟他講。

“程公,不是我說您,您老在別的方麵都通達,唯獨在這方麵,太倔。”

程昱這個年逾五旬,身高八尺三寸,胡子與關羽不相上下的雄壯漢子,此時用孩子般天真的眼睛看著我。

“子源,你是說,咱們該找人活動活動?”

“對嘛!和您說多少次了,得活動活動啊。”

“找誰?”

“就找那誰嘛....”

其實誰也找不了。他跟所有人都鬧翻了。

我和程昱都垂下頭,各自輕歎一口氣。

“要不……您直接給丞相寫封信?”

程昱幽幽地說:

“你以為我寫得少啊?”

“還得寫!跟丞相分析戰局,談談兵力部署問題。”

“我連情報都沒有,怎麼分析戰局?他們已經不帶我玩了,把我留在襄陽,會都是背著我開的。子源啊,我算是被徹底踢出去了。今後真就成了帶兵的老革了。”

“程公,不至於。您沒接到受趙儼節製的命令吧?”

“名義上還沒有。”

“這說明您和於禁,朱靈他們還不是一回事兒。”

“唉,差得也不遠啦。”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深秋時節,夜長日短,萬物蕭條,讓人心情沮喪。

“程公!程公!”

外麵傳來了撰屬田閔的喊聲。

“李初,你看見程公了麼?”田閔喘著粗氣沒大沒小地問我。

“窩在牆角的陰影裏呢。沒看見麼?”

“太黑。”

“唉,我點上燈。”

燈芯散發的微弱光亮裏,程昱抱著膝蓋,抬起頭,苦笑著望向田閔。

“叔仁,什麼事兒啊?”

“程公,快來廳堂!丞相的飛騎有軍情通告!”

“找我來了?”

我和程昱都霍地站起來,對視,大喜。程昱左手攬著我,右手抓著田閔,踩上鞋,連帶子也顧不上綁,就大步流星朝前廳走去。

待續

下次更新:2018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