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既已見明，玄燁自然忙著要準備上朝。泰曦這頭一則是這個時候出宮太過容易招惹閑話，二則到底覺著後宮諸事推給了淑懿二人，自己不聞不問終究不成體統。便索性裝作是早起入宮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樣子。
太皇太後素來是曉得她與玄燁的厚臉皮的，不過在這上頭也並不一味刻板，雖明知她是漏液被叫去的乾清宮，也不戳穿，隻略聊了兩句家常便放她走了。
泰曦便傳了一眾嬪妃在棲梧軒中覲見。淑嬪懿嬪徐徐回了這月餘後宮中的開支，宮人的獎懲等事。泰曦一一聽了，至少明麵上看來一切井井有條，兩人處事果然還是周全的。
“再有一事想稟告娘娘，”懿嬪佟佳氏道，“如今皇上並無阿哥格格，娘娘又多是住在宮外，宮中論正經的主子，不過太皇太後，皇太後與皇上。因而服侍的人手是綽綽有餘，嬪妾想著，不如乘機放批宮人出去，也是娘娘的恩德。”
泰曦不露聲色的打量了下淑嬪鈕祜祿柯玉，她微露詫異之色，顯見懿嬪並沒與她提過此事，便道：“是件好事，如今國庫並不富足，後宮裏能省些開支也是好的。柔嘉和淑嬪懿嬪商議著擬個章程出來給本宮過目吧。”
三人應了是。
懿嬪看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常在答應們一眼，笑著說：“萬歲前兩天下旨，進了宮人納喇氏為常在，嬪妾想著，也該讓她上前給娘娘磕個頭，聽了娘娘的教導，也才名正言順。”
泰曦心下微微一滯，便也含笑點了點頭。
納喇惠兒娉娉婷婷地上來給泰曦請過了安。不過月餘沒見，納喇惠兒已從官女子跳過了答應，得封常在，可見君恩之隆。泰曦又細細地打量了她兩眼，上次的相見時的那種熟悉之感依舊。
泰曦心道，以為皇上如今一心在政事上，倒沒成想還有這份閑心封了位常在。不過這話她畢竟也就是心內想想，麵上少不得命侍女取了把如意賞了納喇惠兒。
下首站著的幾位答應常在，臉上俱沒多少笑意。就連柯玉麵色上也是淡淡的，她們都是今界秀女，大多出生名門世家，到如今尚未見過皇帝麵的都不在少數，卻讓一個宮女出生的納喇氏處處占了先機。
柔嘉看了眾人的臉色，抿嘴笑道：“上次常在在我宮外找玉佩，不知後來找到了沒有？”
納喇惠兒垂目道：“原是嬪妾的侍女收了起來，嬪妾也是糊塗，誤以為是丟在了棲梧軒外，擾了皇後娘娘和公主。”
“是麼。那本宮也就放心了。”柔嘉道，眼角之中帶著幾分戲謔。
幾句閑話過後，也沒些旁的事，泰曦便讓眾人告退了，獨留了淑嬪說話。
“進宮這些時日，不知柯玉一切都還習慣麼？”泰曦笑問。
“嬪妾……一切還好，”柯玉躊躇道，“隻是宮中禮儀繁冗，總免不了拘束。”
“看你說的，你出生名門，幼承庭訓，禮儀教養在一眾閨秀中都是拔尖的，若連你都如此自謙，其他的嬪妃豈不都要臊死。”
“娘娘過獎了，這些日子與懿嬪一道處事，才知自己著實覺得多有不如。”
泰曦細細打量柯玉，她原是溫柔愛笑的性子，如今麵龐之間卻是多了幾分沉鬱，泰曦也知，她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如意。她徐徐道：“柯玉妹妹，咱們原是自幼相識的情分，若你有什麼難解之題不妨直言。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咱們姐妹參詳參詳總是好的。”
柯玉沉默了一會兒，歎道：“娘娘……我實在……懿嬪的為人娘娘是親見的，自然六宮都說一個好字。可如今宮人的心中，恐怕連納喇常在那裏都比嬪妾這值得奉承。若不是娘娘青眼，授了嬪妾協理後宮之權，恐怕如今……”
泰曦皺眉：“不能吧，你如今身居嬪位，又家世顯赫。會否是妹妹有些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