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暗暗鬆了口氣，努力平複了聲音：“中堂今早上疏參蘇克薩哈二十四大罪狀，朕已準奏，蘇家上下十五口人三日後斬首棄市。至於赫舍裏氏，皇後說的也有道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便赦其無罪，不必與蘇克薩哈一家共論。”
鼇拜想了想，畢竟蘇克薩哈才是心腹大患，一個小丫頭而已，赦了也便赦了，加上剛剛著實言談過激，實在也不好逼康熙太過，便跪下道：“微臣遵旨。”
索額圖和泰晗聞言，也雙雙跪下：“謝萬歲。”玄燁擺手：“兩位大人平身。”輪到泰晗時，玄燁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如何稱呼，便道“二小姐也免禮吧。”
事情既了了，眾人也勉強算是得逞所願，便不再逗留，鼇拜領走時掃了一眼剛剛被撂倒的兩個侍衛，冷哼一聲：“不自量力。”隻泰曦留了下來與玄燁說話。
玄燁拍了拍手：“成衍出來吧。”那拉成衍便從屏風後出來，向兩宮請過安。
玄燁對泰曦說：“你剛剛故意激怒鼇拜，也太險了些。”
泰曦咬了咬嘴唇：“雖說是我故意探探鼇拜的底在哪裏，可他也太張狂了些。”
“昨日在蘇克薩哈的事上頭，你做的很好，若是朕，必然也是這般決斷，隻是……到底是有負蘇克薩哈，也委屈了你們家。”
泰曦雖然明明白白知道，可今日聽他這樣說，心中仍免不了一陣哀傷。可也隻得掩住了心情，道：“臣妾倒是沒什麼委屈的，不過覺得對不起二妹。”
“索閣老真真好家教，你自不必說，今日看你妹妹，行事之間也大有你的風範，你放心，此事朕記得，來日必然補給她一份好親事。”
“若論行事端莊，臣妾是自知斷斷不如妹妹的。得萬歲此言，臣妾便先替二妹謝恩了。”泰曦又道：“圈地亂國，誅殺輔臣，如今天理民心都在萬歲這裏，萬歲準備何時動手？”
“計策當年倭赫便已定下，朕也早已與你們說過，擒賊先擒王。你們以為如何？”
“算無遺策四字，倭赫大統領實在當之無愧。此計重點在一個‘速’字，變數便在鼇拜的武功上。所以本宮今日也是有意試探鼇拜的武功，那拉統領以為如何？”
那拉成衍便回道：“鼇拜二十年前便有滿洲第一巴圖魯之稱，如今的武功，比之二十年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依臣今日之見，恐怕隻有五成把握。”
玄燁和泰曦對視一眼，俱是搖頭：“太低了……”
那拉成衍麵顯愧色：“自倭赫統領逝後，龍禁衛中武學一道確實多有荒疏。塞都堂主雖當日有幸得赫統統領真傳，但確實多有不及。”
泰曦聽著這話，倒是想到一人，不過當著玄燁的麵也不便提及，便說：“萬歲既然定了此計，細節之事，還容臣妾與那拉統領商議。”
玄燁看她一眼，並未多說什麼，便放了兩人離開。
*******
宮道上，班布爾善勸著鼇拜：“一個丫頭片子而已，哪裏值得中堂如此動怒，如今時機尚不成熟，為這與皇上撕破了臉，總是不值。”
鼇拜恨道：“雲林寺裏救皇上，然後是親政的事，再看今天，哪樁事少得了她！老夫隻恨自己當初小瞧了她，放任她冊封皇後，做大到今天！”
班布爾善回望了望乾清宮飛揚的簷角，不禁眸色更深了些，鼇拜說的沒錯，這位年輕的皇後，恐怕便是他們成王之路上，最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