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裏，玄燁看著禦座下的幾人，眉頭皺的不禁更深了些：“皇後與鼇中堂總要自重身份，這樣當街辯理像個什麼樣子。”
“萬歲！”鼇拜先發製人道，“非是微臣要與皇後當街衝突，不過是娘娘包庇家人才鬧出了這麼一出。”
“中堂大人一大早來索府前口口聲聲要拿了本宮二妹去，罪名是蘇中堂獲罪，本宮的二妹要連坐。可昨日裏，蘇中堂和鼇中堂還是同殿為臣，領銜內閣，不過一日功夫，你鼇大人一無萬歲聖旨，二無刑部公文，便稱蘇中堂為罪臣，你讓本宮如何不心生疑惑！”
“蘇克薩哈有罪與否，微臣自然會與萬歲與六部商議！如今隻問娘娘，蘇克薩哈全家下獄，此女既與蘇家有婚約在身，是否該下獄連坐！”
他手指泰晗，驕橫不可一世。泰晗驚駭的望了鼇拜一眼，卻很快平靜下來，垂下眼簾，巋然不動。在場之人看她從容之態，無不暗讚一聲好家教。
泰曦道：“二妹與蘇克薩哈三子確有婚約，不過本宮敢問中堂大人一句，大清有哪條律法未婚妻子要與夫家同罪？”
此時，班布爾善接到鼇拜的眼神，便上前一步稟道：“回萬歲，回娘娘，刑律中雖未寫明，不過自來有律按律，無律依例。順治十五年，揚州史家案發，其時史家三女與陳家已定親，先帝禦筆批示此女既有婚約可視同夫家之人，親赦此女無罪。如今依此例，赫舍裏氏既與蘇家定親，自然也視同蘇家之人。”
泰曦皺了皺眉毛，心道這班布爾善果然難纏。可很快，她心中一動，接著班布爾善的話道：“班大人果然經史嫻熟，不過此事大人恐怕尚未體查先皇深意。先皇素來仁慈，史案之時憐憫此女年幼，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饒過了此女一命。若說有例，此例之意便在無律之時，從輕不從重。”
她此言一出，輪到班布爾善眉頭緊鎖。鼇拜恨聲：“先皇心意，你如何能妄自揣度，休在此處信口雌黃。”
泰曦上前一步，稟道：“非是臣妾妄加揣測。萬歲可還記得，順治十七年，先皇在南書房麵諭刑部尚書敏哲‘朕意未及之處，愛卿勿忘從輕二字，可全權處置’。彼時萬歲，臣妾，福親王，柔嘉公主均在一旁侍奉，世祖起居注中想必亦有記載。剛班大人說道有律按律，無律依例，臣妾深以為然。既然先皇斷史案之時，有從輕不從重之先例，臣妾亦懇請萬歲赦臣妾二妹無罪。”
鼇拜聽她口舌伶俐的一番說辭，班布爾善之前那番話更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笑話，不由得怒從心起，瞪著她道：“後宮婦德，貞靜為先。皇後如此巧言善變，在乾清宮中妄議朝政，如何堪為六宮表率。”
泰曦挑起一絲笑容，眼裏全是高傲：“本宮既為皇後，諫言萬歲便是分內之事，更何況，就算本宮言行有失，上有太皇太後，下遊章台禦史，何勞鼇中堂費心。”
她狂傲的姿態果真徹徹底底激怒了鼇拜，鼇拜幾乎是咆哮著逼近泰曦：“滿洲下臣之女，如何配為大清中宮！”
泰曦身邊的侍衛立刻擋在她的身前，可鼇拜幾乎是電光火石間便將兩個侍衛打倒在了地上。泰曦被他逼的步步後退，瞬間便到了牆角。饒是她素來鎮定，此時也是麵色蒼白。
“鼇中堂！”玄燁高聲喝道，聲音裏的怒意和驚慌讓鼇拜清醒了幾分。無論如何，麵前的這個女孩，畢竟是在太和殿受過冊禮，名正言順的大清皇後。他來回看了看玄燁和泰曦，到底拱了拱手：“老臣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