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呢?我是白白受了萬人唾罵啊!十四爺若是對我說過一句露骨的話,我也不算委屈,可他始終不明不白地吊著我,天天筆墨傳情,傳得卻不是真情,而是調侃和調戲!!莫說我心裏早有了居生,哪怕這麼多年一直空窗無人問津,就十四爺這幅吊兒郎當的態度,我也不能當真啊!
也巧了,今日收到的這封信,不是十四爺寫的,而是多年前我在澳門結識的忘年交,南派景泰藍大師——管亦君。
“四爺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如果您說的是這信呢,您看看,是一位南方友人寫來的,可不是十四爺。”我把信揚了揚,本以為他不會看,他卻伸手奪了過去,真的抽出來看了!
我驚得瞠目結舌。該說他粗魯無教養呢,還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呢?
“嗯。原來你和管師傅也有交情。多年前,我和他在杭州一條遊船上有過一麵之緣,他可是個孤傲怪癖的老頭子,對咱們北派的景泰藍相當不屑。當時我手裏有個小玩意是法國傳教士送的,他倒是很感興趣,千方百計地討了去,後來我聽說,他去了法國,研究琺琅彩瓷去了。那麼大年紀了,還敢漂洋過海到異鄉去求學,實在好學得很呐!你跟這樣的人結交,是很好的事情。”他一邊豪不客氣地讀著信,一邊笑著回憶往事,順帶‘教誨’我。
我早已習慣他這樣的口吻,興致勃勃地說起了我和管亦君相識地過程。
他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彈了彈信紙,說:“他要把畫琺琅引入大清,卻想先跟著西洋畫師學畫畫!你幫不幫他?”
我笑道:“這有何難?隻需跟郎世寧說一聲,他必定幫我這個忙。我早就奇怪為何大清隻有掐絲琺琅而沒有畫琺琅,幾年前我剛到大清時,曾在一個店裏看到過一個西洋宗教畫風的畫琺琅,非常美麗,當時我就想,如果把中國風情用琺琅彩畫出來,該是多麼漂亮的珍品!”
他點頭稱是。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在那個店裏,我第一次見十爺。這麼一想,真有種時光如梭的感覺,不知不覺,我來大清已經五年了啊!”我感歎了一聲,四爺雙眼鎖著我,意味不明。
我突然感到不自在。
四爺不說話,兩個人沉默地相對站立,越發叫我難受。
過了片刻,我正要找借口逃掉,他突然說道:“雍王府添了個小格格,你信教又信佛,福蔭深厚,給她取個小名兒,沾沾你的福氣吧。”
我愣住。
添了個格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關鍵是,關我屁事?
“四爺真會開玩笑,給孩子命名是父母的特權,我跟格格非親非故,有什麼資格給她取名字?再說了,您是故意諷刺我吧?信佛又信教,兩邊都不誠!我這樣的,坑耶穌蒙佛祖,豈不是要遭天打雷劈啊!”我也不知哪來的氣,衝口說出這些話,轉頭就走。
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就是怒了。進了門,條理清晰地脫了鞋襪,換上便鞋,拿出書,坐著看,眼淚不自覺地就往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