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禦帳,想了又想,還是踩著月光,往四爺的營帳走去。
剛果爾等護衛在外守著。
如果他攔著我,我該說什麼呢?他這個人剛硬地要死,一點兒也不知道變通,要是有人交代過他不準放進去一個人,哪怕是皇上,也不見得能進得去。
徘徊了一下,我決定撤。哪知,剛果爾突然轉身入帳,一會兒提著精美無雙的夜壺出來,讓我好生尷尬。
可趁著剛果爾離開這個空子,我進得去。守衛的人隻叫了聲秋姑娘,我點頭,聽到帳子裏窸窸窣窣的蓋被穿衣的聲音,笑了笑,掀簾而入。
帳子裏隻有一人,一盞燭台,燈光微弱。那人背對著我,側臥在床上,白到誇張的上半身裸著,被子蓋到胸口,被紗布裹得白花花的胳膊招搖地放在被外,殷紅的血跡一層層滲出來,慘烈啊慘烈。
我湊近了些,四爺緊闔著雙眼,臉色慘白,嘴唇慘白,一看就知道失血過多。
“四爺?”我喚了他一聲,他不動。睫毛都不顫動一下。
這可為難我了。一隻比蒼蠅還大的花蚊子正趴在他□□的肩膀上,吸得很忘情。以至於我怎麼扇風恐嚇都不為所動。
“四爺?”我又喚了一聲,他抬了抬眼皮,混混沌沌地嗯了一聲,神誌不清的樣子。我想笑,看人家血跡斑駁,好歹忍住,湊過去細語:“有隻蚊子正在偷你的血。”
他咕咕囔囔一陣,閉眼不理我,待我想明白,他說得是打走二字,那蚊子吸得太飽,自行脫落,仰躺在地上,撐得動不了。我本欲一腳踩死,想起才答應過居生不殺生,遂腳下留情。從懷中掏出一小盒精油,剜出一小塊出來,抹在他肩膀上那個巨大的紅疙瘩上,慢慢推開,抹勻。
抹完了一抬眼,發現四爺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眼睛半眯著,就像正在狩獵的豹子。我擺擺手,他眼珠兒一動不動。我籲口氣:“原來是睡著的。”
他突然開口:“你非常善於欺騙自己。”
我笑:“我開玩笑呢。”
他還是盯著我,我嬉皮笑臉道:“四爺早就醒了,怎麼裝睡?”
他終於發現在我眼裏找不到黃金,閉上眼無力地說:“怕你進來看到不該看的,尷尬。”
我詫異地左環右顧,“哪裏有不該看的?”
他閉著眼睛笑,聲音有些虛弱:“不該看的早被你看了,不僅看了,還摸了。”
我臉皮子發燒,我那叫摸呀?!
“四爺除了胳膊,沒有別的地方傷了吧?”那慘不忍睹的傷,我不敢多看。眼睛被刺痛,模糊難以視物。以後他就要用這隻差點被咬斷的手,寫下一千多萬字的批語?
他嗯了一聲,半晌沒再言語。
聽他呼吸均勻,想來睡著了。我再站著也沒意思,就轉身要走。
剛走了一步,又聽他說:“其他地方也傷了,不能給你看。”
我擠不出個笑來,靜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請四爺,務必好生養傷。”
想了想,終於畫蛇添足地把那盒精油留在他枕邊。
沒有被繃帶纏著的那隻手,攥得青筋暴起……
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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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聞夠了藥味,外麵徐徐涼風,朗月當空,星辰閃耀,空氣甚好,適合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