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走到居生帳前。裏麵燈火通明，映在帳子上的人影一動不動。
我就站在那影子跟前，一動不動。
忍不住抬手描繪那影子的輪廓，影子突然站起來，一會兒他掀簾子出來，喚了聲秋童，我沒有應他，隻是深深凝望著。他走過來，清澈的眼神波光流動，笑道：“怎麼在外麵站著不進來？”
我不說話，凝望著他。他抬手拂過我的臉，在麵頰上摩挲，在眉間摩挲，蹙著眉低聲道：“你心思很重。”
我伸手覆蓋他的手，閉上眼睛當成一堵牆，依靠著。我很無力。從前我能給他帶來快樂，現在我卻要他分享我的迷茫和苦悶。
“陪我走走吧。”
“好。”他毫不遲疑地應了，轉身回去拿出一件披風來，為我係上。蔥白的手指在我頸前活動，手腕上的綠檀念珠發出淡淡的香味，那是屬於他的，讓我沉醉的味道。我記得很多人的味道，我在乎的人很多，可我也清晰地知道，他和別的任何人都不一樣，他的味道才是我唯一迷戀的。
他抬起頭來看我癡癡盯著他，臉頰緋紅，眼底卻盡是笑意，拉著我的手，稍稍用力一握：“秋童！”
“我有個乳名，五歲之前，專屬最親密的人使用。五歲之後，爸媽說要稱呼我的姓名才能讓我感受到自己已經長大，所以再沒有人用過。從今以後，這個名字的使用權，交給你。”我心中一動，忽而想通為何每次聽他叫我的名字會覺得別扭——情人之間，直呼姓名，實在生疏。
不過，不久前他還叫我秋施主，一段時間改喚為秋，就已經把我樂得五迷三道。這才幾天，我又得寸進尺了。
他稍稍驚訝了一下，便笑著點頭，我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
“茜兒。”他耳朵紅透了，眼珠兒卻像禦書房裏的那顆夜明珠一樣，璀璨，明耀。此時此刻，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情感，不是因為我為他傾盡一腔真情而怕辜負我，不是因為我是大清朝傳奇的中和殿女翻譯，往來於權貴之間風光無限。隻因為我是一個女子，身係他的紅鸞星。
猶記得某年上元節，十爺擄我上馬，與他同乘一騎，形如流水快如虹，漫天的煙花，滿眼的燈籠，身後還有美人如玉，可屁股下顛簸地痛感卻異常清晰，高頭大馬烈性十足，害得我一路提心吊膽。
可現在，夜也平凡，馬也平凡，身後那人更是淡淡君子，且因常年的清欲寡歡而不習慣與我太過親近，卻無比地安心，心中一切煩惱都隨風散了，什麼糾結什麼愧疚，全都不如一件事來得重要：怎麼和這個男人天長地久！
甜蜜女子喜歡撒嬌。
我便給他講我那乳名的來曆：“我出生的時候，父母親年紀都比較大了，對於老來得女，寵愛非常。給我取名茜茜，是因為西方有個著名的公主，叫茜茜，她美麗聰慧，十六歲嫁給奧地利皇帝，生活美滿幸福，深受人民愛戴。父母希望我有茜茜那樣的美貌智慧，也希望我以後可以幸福，更代表他們把我當公主一樣寵愛。”
我昂起頭，像個驕傲的公主一樣望著他。
他回視著我，淺笑，“公主是否一定要嫁給皇帝才幸福？”
我故作沉吟，羞紅了臉，嘟嘟囔囔：“真公主嫁給真皇帝，假公主麼……”
他胸膛起伏，悶聲笑。我抬起胳膊肘，往他胸口輕輕撞了一下，他卻順勢穿過我臂間空隙，攔腰將我環抱。我渾身僵住，動也不敢動，他將頭埋在我頸間，輕顫的氣息在我頸間縈繞，“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