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哆嗦,多次聽聞皇上打獵的英勇事跡,都快把狼當成小白兔了,聽四爺這麼一說,還真害怕起來了。別說狼了,狗我都怕!
郎世寧也害怕,卻還是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怎麼可能有狼呢,這一片不是皇家禦苑嗎,早就該……”
四爺冷笑道:“你知道的挺清楚埃葡萄牙教廷派你到中國就是為了打探這些?”
郎世寧很憤怒,他的信仰使他來到萬裏之外的中國,他相信是上帝在引導他,把主的福音傳到給更多人,而不是教廷指使他這麼做,為了這個使命,他苦學中國文化,鑽研中國畫,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我一樣,得到皇帝的青睞,能為傳教事業貢獻力量。可四爺把他的付出貶得一無是處,甚至暗諷他是個間諜!
郎世寧性格溫和而隱忍,平常不管受了什麼委屈和屈辱都放在心裏,很少說出來,可這次,四爺真是戳到他的底線了,他立刻反擊道:“雍王爺難道是個信口開河的人嗎?如果不是,您有什麼證據證明您剛才說的那番話?”
我一聽這話就驚了,四爺不欺負人,越是底層人,他越愛護,可他作為一個王爺,一個皇子的高傲是與生俱來的,不允許任何人挑戰的。他不會做出拿身份壓人的事兒,但他那張刻薄的嘴,絕非郎世寧能比的。
郎世寧這是自取其辱。
我正要過去調解,馬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動了起來,我擔心小寶坐不住,忙過去扶他。
四爺已經開始挖苦:“你們洋人的嘴皮子功夫永遠比辦事能力強上萬倍。拿了朝廷多少錢,手搖計算機到現在也沒買來!指望你們,獅子園不知得修到猴年馬月!我聽說皇上派給你個差事,叫你在農居畫地瓜是不是?”
郎世寧不知道四爺挖苦人的時候,很少給人留麵子,他應了一聲,尷尬地聲音小如蚊蚋。這更著了四爺的道兒,四爺又冷哼一聲,道:“虧你長了個大個子,說話怎的這麼小聲?連個話都說不好,能幹好什麼?你畫的那些地瓜張貼到了河南——你大概不知道河南是個很大的省份,或許比你的國家都大,所以人很多,糧食常常不夠吃,河南百姓聽朝廷說這個地瓜多產,都躍躍欲試地要種,可見了你的畫,還以為就是個鹹菜疙瘩,都讓塊莖爛在地裏了!今年河南人要是再挨餓,我看得拿你是問1
郎世寧低著頭,一言不發。拳頭卻攥得緊緊的,咯吱咯吱作響。
四爺還真是一點活路都沒給他留,正戳他的痛處。
聽說脾氣越好的人,發起脾氣來越嚇人,我怕郎世寧一激動,幹了什麼不可收拾的事兒,忙把他推開,把小寶交給他,道:“你看,天邊都白了,今天的日出怕是看不成了,小寶回去晚了要被那嬤嬤罵,你先帶他回去吧。”
郎世寧擰著脖子梗在我身前,怎麼推都推不動,我急得掐了他好幾下,他才轉過頭來,我隱約看到他眼角有淚光在閃,心中一痛,使勁推了他一把,大聲道:“快去啊1
郎世寧上了馬,帶著小寶走了。
深呼吸幾下,轉過身來,還沒來得及對四爺發難,他倒先開口質問上了:“我教你騎馬,是為了讓你半夜出來拐小孩嗎?”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忍不住笑,也忍不住氣,又笑又氣地說:“我怎麼拐小孩兒了?1
四爺也笑了,伸手給我:“還想看日出嗎?你上來,一邊走,一邊說。”
他語氣柔和,和平時並無二致,再無那官腔,我沒膽子也沒不好意思拒絕他,隻道:“不是還有一匹馬在這兒嗎,幹嗎擠一匹啊?我又不是白學了騎馬的。”
一邊說著,一邊爬上馬去,剛上去,又想起狼,問道:“四爺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