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頁(1 / 2)

“說到頭發長見識短呢,你這頭小黃毛怎麼到現在也沒生出一寸兩寸來?別是得了什麼怪病,讓太醫瞧過沒有?”

我一慌,連忙睜眼抬頭衝他笑:“怎麼沒長,隻不過每長一點兒就叫我剪去了罷了。”

其實我頭發確實沒怎麼長,甚至我懷疑一點兒都沒長。一開始我以為自己頭發長得慢,所以沒太在意,直到有一天,見到許久未見的十爺,他說‘怎麼八百年不見你,你還是個小短毛?阿米果在我那兒幾個月,我還得給它剪好幾次毛呢’,(阿米果就是麥克沃伊送我的金毛犬,因為皇上對狗毛過敏,我隻好把它轉送到四爺府上去寄養),我才意識到,頭發長得實在太慢了。但是找羅懷中看,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沒把這茬放在心上。

這種事情有些詭異,我不想讓十三爺知道,所以糊弄他。

他修養好,從來不做讓人難堪的事情,別人不願意說的話,他也絕不拐著彎兒地打探。

我們安靜地把沙冰吃完,每人搬了個圓杌子,並排在門口坐著納涼。

“十三爺和四爺匆匆來麵見皇上,是不是山東巡撫貪墨那件案子出了岔子?”鑒於這件案子影響不小,皇上派四爺和十三爺做欽差去山東,他們卻早早回來,我有些好奇。

我在皇上身邊當差,身份既不是宮女,又不是女官,雖然像李總管一樣隨侍聖駕左右,分擔的卻是宰相的活兒。皇上同上書房大臣議政、召見王公大臣或者接見外國公使,我都在一旁聽著。一邊聽,一邊記,到了皇上想不起來的時候,再複述給他聽,相當於一個有翻譯功能的活體錄音機。看得多了,聽得多了,皇上經常叫我就某事發表自己的見解,我想著自己既然不是朝中大臣,不必為自己的言論負責,就大膽開口,不過總被皇上批得體無完膚。

但他從不氣餒,仍叮囑我多學多問,還指給我許多治世經略的書籍讓我啃。我對那些書完全看不進去,但最近竟然也開始受到表揚。皇上感慨萬千地說,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

我想,一定是孝莊皇太後給他的影響太深刻了。

不管怎麼說,在皇上的督促下,我養成了關心時事,勤於分析的好習慣,離呆板陰險、滿腹彎彎腸子的女政治家似乎也越來越近了。

十三爺對於我的提問見怪不怪了,擺弄著手裏的一串雞血石念珠,歎了口氣:“拔出蘿卜帶出泥,堂堂二品大員,下麵得帶出多少人,你都想不到。四哥主張一查到底,嚴懲不貸,我和其他協辦官員從旁勸著,適可而止。還沒有個論斷呢,山西,河南,和直隸三省總督就聯名給皇阿瑪上了個折子,說四哥和我威脅山東巡撫,逼他咬出別人,還說四哥放了一條狗在門口守著,不準其他官員到欽差麵前陳情,說得煞有介事……你說,他們連四哥愛養狗這事都能編排進去,是不是很了不得?”

我忍不住笑道:“那條狗別是我的阿米果吧?”

十三爺笑著搖頭,不說話。

我道:“那個折子我見過,張中堂報給皇上的時候,皇上說留中不發。皇上當時還說,放狗咬人的事情,四爺或許幹得上來,十三爺絕對不許。他說,十三寧願自個兒拿把刀在門口守著,那樣還威風凜凜呢。當時我們都笑。”

十三爺猛抬頭,眼裏神采灼灼,流光溢彩,口氣卻很淡然:“皇阿瑪真這麼說?”

“我敢編排你,也不敢編排皇上啊!”

十三爺笑,低著頭笑。

我又道:“你們倆真不太聰明,就為了個折子,冒著炎炎烈日,千裏迢迢地趕回來。”

“不,”十三爺深深呼出一口氣,道:“事情辦完了。”

我挑了挑眉,折子送上來不過幾天功夫,他們倆就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那三省總督可難纏得很,連皇上都頭疼,不知該如何斡旋好。

隻聽十三道:“四哥在衙門辦了個場子,請了山東一千二百多官員,當著他們的麵兒,把巡撫大人,就地正法了。”

我頓時一驚,結結巴巴道:“殺……殺了?”

玩笑似地,十三爺翹著嘴角道:“越拖他們越得寸進尺,再說了,我們都想趕快解決了,回來參加秋狄呢。山東熱死了。”

我咽了一口冷氣,撫著胸口把跳起來的心壓下去,無奈道:“四爺好魄力。皇上沒白誇他。”

“哦?皇阿瑪怎麼說四哥的?”

“揮劍斬亂麻。皇上說,四爺就是他的劍。”

十三爺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一把劍……一把劍……”

這句話,能給他們多少啟示?

我震驚地沒有心思去分析。

四爺以欽差的身份殺一個貪汙犯,本無可厚非,可這人是一省巡撫,又有三省總督作保,更別提下麵還有多少小官的官運指望著他,這麼一殺了之,得得罪多少人?再過幾年,他登基做皇帝,這些人都將是他行政中的障礙,甚至成為他的對立敵人。